已经这么晚了吗?宁桓蹙了蹙眉,环顾了一圈左右,脸上逐渐露出了了一抹惑色。此时整条长安街宛如拢上了一层青白色的薄雾,水汽掩住了周围的建筑。当宁桓再凝神时,脚下的青砖石板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条古道。周围林立的店铺被一片灰白的墙壁代替,霉斑在湿漉漉的空气中如横亘在路旁青白尸体身上冒出的点带点尸斑。
“哒、哒、哒”身后响起了一阵缓慢而奇怪的声响,宁桓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慢慢地转过了身。氲绕在四周的茫茫雾气中,此时隐约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轮廓。“哒、哒、哒”那鬼气森森的响动愈来愈近,宁桓逐渐看清楚了那层白雾中的影子。那是一个伏趴在地上的女人,四肢被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看上去更像是某种诡谲的虫类。她低垂着头,长发掩住了她的面孔。宁桓紧抿着唇,凝视那到白影一动不动,他知晓那长发的面孔下的定是他方才在黑箱中的见到过的白衣女鬼。
白衣女鬼在宁桓几步远处停了下,她僵硬而缓慢地抬起了头,黑洞洞的眼框正对上的宁桓的眼眸,干瘪的仿佛挂在身上的青白人皮使她的面孔呈现出了一副诡异的笑脸。宁桓咬着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沉下声大声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缠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白衣女鬼始终未说一言,她空洞的眼框望着宁桓半晌,“哒”她朝前爬了一步。宁桓惊恐得急忙退开了身,“哒、哒、哒”没想见那白衣女鬼垂下了头,四肢卷曲地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绕开了他,往宁桓身后的方向爬去。宁桓微微一怔,那道白影擦过了宁桓的衣袖,像是脚边浮起的一团浅浅的白雾,空气中遂荡开了一股潮湿的霉味。
宁桓诧异地转过了身,望向那白衣女鬼。不知何时,身后雾影婆娑的古道旁竟多出了一家酒肆。门匾上用黑红的漆写上“问仙楼”三字,大门紧阖,两串蒙着厚厚灰尘的灯笼从牌坊上方悬了下来,在无风的当下兀自晃悠。
问仙楼?宁桓讶然地拧了拧眉。“吱呀——”那边酒肆的门忽地开了,白衣女鬼抬起了头,朝着宁桓的方向望了过来。
宁桓一愣,她莫不是想让我过去?宁桓不安地舔了舔干涩的唇,迟疑了片晌后,大步走了过去。宁桓心下思忖,自己与那白衣女鬼不过是街上恰巧撞上了一眼,素来无冤无仇为何会缠上自己。
何况……
宁桓蹙了蹙眉,自那白影出现起,一个疑虑就始终横亘在宁桓的心头。那名为“赵婉娘”的女子与这白衣女鬼同时出现在黑箱之中,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不过,既然她与肃冼父母的失踪有关那就不得不让宁桓心生戒备了。
宁桓走进了酒肆,门口那白衣女鬼的身影已经消失。他微微仰起了头打量着四周,酒肆的装潢与宁桓常去的“问仙楼”并不同,可老旧的木楼梯与正中台子,酒肆二层的百蝶穿花木雕刻,种种细节里似乎又重现了宁桓记忆中的摸样。
宁桓环顾了一眼左右,正中的木台子下此时正坐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面目红润,神色寻常,伴随着台上传来了一声梆子的清脆声响,发出了如潮般的掌声。倘若不是方才门外那白衣女鬼的出现,宁桓定会以为自己置身于一家普通的酒肆中。宁桓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心道,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也找了一个角落处的空位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