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眯着有些浑浊的双眼,打量了别苏两人,意识到他们就是自己刚才说的学校里的学生。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说坏话,而是进一步问道:“研研在你们学校过的好不?”
别苏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把她之前遇见过的那些事都说出来。
在她为难的时候,祁言接过话来,温声宽慰道:“很好的。沈学妹还办了个社团,她是社长,我们两个都在里面呢。”
“社团?”阿婆摇摇头,“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婆子也不懂,知道研研没被欺负就好。你们能来这里找她,也是她的好朋友咯!”
她看着两人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的制服,又看了看他们蹭亮的皮鞋,上面已经落了些灰,还有些许泥点溅在上面,沾上了脏污。两个孩子长得好看,身上穿的虽然是校服,也都出彩得很,一眼就不是这里的人。
即便到了从没接触过的地方,也不显得局促,坦然得很。
加上态度也很不错,对这破地方也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阿婆这时才放下心来。
走了快十分钟,阿婆才停下来,指着面前的楼说:“六楼左拐第二个屋就是,老婆子腿脚不利索,就不带你们上去了。”
别苏连忙道:“谢谢婆婆,我们自己上去就行,麻烦您了。”
从刚才的交谈中,她知道了阿婆家有个刚上小学的小孙女,送了一块巧克力慕斯给阿婆,当作谢礼。
这片地方看着不大,走起来倒的确十分复杂,东拐西弯,没有一条笔直的道路在面前。
如果不是她记忆力好,等会怕是要走不出来了。
楼里当然是不会有电梯的,走进去,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发霉和腐朽的气息混在一起,令人不太好受。
别苏忍不住咳了两声。她的嗅觉太敏锐了,就连太过浓烈的玫瑰花香都会让她难受,从下车往里走的那时候就已经隐约不适,现在几乎到了极限。
好在只是闻起来不太舒服,并不会让她产生过敏之类的反应。别苏捂住口鼻,悄悄抓了一把祁言的头发,努力呼吸着清甜的青提气息。
祁言走在她的身侧,任由她抓着自己的发丝,甚至为了方便别苏的动作,往她的身边又靠近些许。
不知不觉,他已经能容忍别苏这种程度的亲近了。
楼梯自然没有设计可言,一切无用的装饰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有最实用的部分会被落实。
楼梯的每一阶都很矮,很宽,大约是为了方便老年人的步子,但对于他们身体健康,手长腿长的年轻人来说,就有些不容易了。
每层都踩的话,很容易累,腿也会很酸;可如果跨着上楼,长度又不太合适……
别苏只好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好在祁言在她身边,亦步亦趋跟着她,几乎为她制造出了一个香甜、没有灰尘的空间。
原来六楼这么难爬。
这是别苏走出楼梯间的第一想法。
过道的两侧是敞开的,偶尔有穿过的风,驱散了闷沉的气味。
别苏松开手里的黑发,朝祁言甜甜一笑:“谢谢你,祁言。”
还没开始找“左转第二间房”,别苏就听到了尖锐的女声。
那声音凄厉刺耳,对别苏的听觉是一种折磨,几乎要穿透她的大脑,让她空白了一瞬。
下一秒,微带着些凉意的掌心贴在了她的耳朵上,有几缕头发也被裹了进来,在她的脸颊上摩挲。
昏暗的走廊上,借着快要消失的日光,祁言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脸色认真又凝重。
声音被阻隔住了一部分,别苏感觉好多了。刚才只是太过突然,她没做好心理准备,现在虽然觉得耳膜被震得发疼,但也勉强在容忍范围之内。
她拍拍祁言的手,说道:“我没事啦。”
还好蛋糕在是她一直提着的,不然看刚才祁言的反应速度,双手捂上来的同时肯定不会管蛋糕,说不定要直接扔地上去了!
别苏忍不住看了一眼左手完好无损的包装袋。
祁言看出她在想什么,轻声责怪了句:“没良心。”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别苏的五感极其敏锐的。可能是因为尖锐物碰撞而皱起的眉头,食物的一点点改变就能点出来不对,连路过同学身上的香水味都辨别得一清二楚,浓一些的还会捂住口鼻……
以别苏的听力,应该是可以听见的。但是奈何祁言的手捂得太严实,加上这里光线又不好,背着光,她只能看见祁言的嘴唇动了动,辨别不出内容。
这里的过道狭窄,和对面楼栋几乎贴在一起,只有极细的落日余晖穿了过来,洒在祁言的身上。
暖黄的光将眼前人的身形勾勒出来,看不清面容,发丝却染上些许金色。风将它们吹向别苏的面庞,和耳际的发纠缠在一起。
万籁俱寂,别苏只能听到从自己胸腔之中发出的声响,它不通过耳道,而是从内部一点点蔓延,带动躯干与肌肉,让她的大脑神经感受到这样的动静。
等到祁言收回手,世界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苏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祁言转过身,走进了金黄的余晖之中。
别苏在原地愣了下,追上去:“那你肯定是说我的坏话!不敢让我听见!”
走到阿婆说的住户门外,别苏还核实了一下门牌,和沈研研写的地址的确一样——但,刚才她听到的怒骂与叫喊声,好像就是从这家传出来的。
“周六你又有事?让你去趟医院就这么难?!”
“那不是你亲爸?”
“你是要气死你妈吗?!”
那女声不是沈研研的声音,根据阿婆的说法,只可能是沈研研的母亲了。
别苏和祁言对视一眼,走上去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