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察言观色,与房中二人低声告别,随后跳下桌子,躲在门边上,又趁着裴怀玉开门后背对自己的功夫,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裴怀玉还不知道自己和一个妖怪如此之近。他是天生的自来熟,到了裴景行家中毫不客气,自顾自地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毫无形象可言地喝了半杯,才意识到真正的主人家还站着呢。
“堂兄,堂……咳咳咳……”裴怀玉硬生生把后面那个字给吞回肚子里去,结果不小心呛了水,低着头咳嗽起来。
苏衍还没意识到裴怀玉到底想说什么,裴景行则是挑了挑眉,觉得这个堂弟难得上道一次。他也不在乎裴怀玉一声不响就闯了进来——反正这堂弟对上自己半点官家公子的礼貌都没有——又见苏衍似乎在愣神,便干脆拉着对方一块儿坐下,问裴怀玉:“我听说你前几日又惹事了?”
裴怀玉一听,那可就不乐意了:“怎么能说我又惹事了呢?明明是张家小儿仗势欺人,我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话你留着等二叔从军营里回来了,你亲自和他说去。”说着,裴景行转头与苏衍解释,“前几日怀玉把张侍郎的宝贝儿子打了,张家小子为此在家中躺了好几天。张侍郎就这么一个儿子,气得直接御前告状去了。”
那几天正是苏衍情绪最低落的时候,裴景行一门心思都扑在苏衍身上,故而只是听说了这回事,很快就抛之脑后了——左右也不是件大事。
“我压根没下重手,就是推了他一把,”裴怀玉不满地抱怨着,还晃了晃他没几分力气的拳头,“分明是那张家小儿故意装出卧病在床的假象,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等下子见到了,我再狠狠揍他一顿,也不枉我平白无故被阿娘训斥了一顿。”
裴景行熟知裴怀玉的性格,不愿与他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些什么,转而又问:“你今天怎么想来找我们了?”
裴怀玉这才想起今日前来的目的,看向苏衍,哀求道:“苏道长,你有没有什么法术,能把人变得看上去像生病了一样,就算太医来了也看不出端倪?”
这要求闻所未闻,不等苏衍回答,裴景行便已经皱起了眉头:“好端端的,咒自己生病作甚?”
这个问题仿佛是一把钥匙,彻底把裴怀玉的话匣子给打开了。他有些懊恼地皱着眉头,冲着裴景行与苏衍抱怨:“还不是前两天宫里传来了旨意,说陛下五日后要去西郊的法怀寺上香,点名要我一起去。我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了,偏偏从小到大这种事没一次落下我。接了旨后,我跟阿娘说不想去,结果又是被阿娘一通训斥。”
裴景行知道自家堂弟十分得如今的皇帝重视,往年祭祀进香等诸多事宜裴怀玉都没有被落下。裴景行担任金吾卫时,曾经护送皇帝一行人进香祈福,的确是一桩劳心劳力又十分无聊的事情。裴怀玉性子脱跳,不爱参与这类事也可以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帮忙又是另一件事了。
裴景行给裴怀玉续茶,口中劝道:“陛下既然点你一块儿去,你去了便是,左右也不过是一天的功夫,你少闹腾一天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