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671节(2 / 2)

魏晋干饭人 郁雨竹 2286 字 6个月前

    他知道,他们一家三口肯定是要出山的,但走前得把山里的人安排好。

    张策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建议道:“不如我让几个差吏跟你们一块儿进山,山里的人若想往外搬,也方便。”

    傅咏一脸为难。

    张策就笑道:“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放心,听你说你们定居之处在深山之中,很难进出,如此艰难,本县不会不顾念人情,一见面就让他们交税的。”

    傅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策郑重承诺,“他们若不想出山落户,我一定不强迫,你们缺农具,我会送你们一批,只是子颂你既出自北地傅氏,应该得以远见,蜗居山中不是长久之计。而今天下太平,不论是为了祖宗荣光,还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前程,他们都不可能,也不该蜗居山中。”

    他已经探过,那山坳也就四五百亩左右大,看着很大,但根本养不活多少人。

    一代人两代人可以,三代以后,人口繁衍到了一定度,山中的资源不足以养活他们,他们就必须得向外联系。

    只有这广阔的天地才有用之不竭的资源。

    何况,人本性群居,在天下安定的情况下,又有多少人愿意放弃这广阔的天下,而生活在一小小山坳之中?

    跟着傅咏出来的十五个青年全都不愿意。

    两天的时间,他们已经确定,外面是真的不打仗了,而且匈奴国灭了,就连凶名在外的石勒都归顺了大晋,天下现在已经不打仗了。

    既如此,他们自然不愿意再呆在山中,本来避入深山就是为了逃避战祸。

    张策说到做到,以县令的名义送给傅咏不少农具,让两个差吏跟着他们一起进山。

    差吏们在山里走了快两天才进到山坳,不由惊叹,“这山坳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傅咏道:“得天之幸,当时被匈奴兵追杀,一冲入林中就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停下时就在附近了。”

    山坳里的人看到傅咏他们回来先是一喜,待看到两个陌生人,又穿着官服,便是一惊。

    村里不论老小都跑了来,静静地,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们。

    傅畅赶过来,看了那两个差吏一眼,看向长子。

    傅咏便上前行礼后道:“父亲容禀,陛下被匈奴所害,去年新帝登基,今年正式改元建兴。”

    “什么?”村民们还没来得及担忧有外人进山就听到这样的噩耗,一时瞪大了眼睛,几个年长的村民当即痛哭出声。

    傅咏继续道:“幸而大将军力挽狂澜,已平定匈奴之乱,刘渊病逝后刘和即位,却又被刘聪毒杀篡位,大将军杀刘聪,又收伏石勒,如今北地已平,天下安定,已无战事。”

    傅畅提着的一颗心高高扬起后又落下,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为大晋的军民而骄傲,大声乐道:“好,好,苟道将不负战神之名!”

    “父亲,苟将军丢失兖州,致使皇帝被匈奴俘虏,被石勒所害,如今天下大将军是西平赵含章。”

    傅畅的笑脸僵在脸上,震住,半晌才回神,“你说,是谁?”

    身后的傅洪着急道:“哎呀,是大兄的妻族,西平赵氏含章,阿父,大兄现在是尚书令,大将军是大嫂!”

    村民们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都“喝”的一声,惊呆了。

    傅畅也惊呆了,缓了许久才回神,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道:“好,很好,当年你们祖父说她有贤名,果然贤惠,贤惠……”

    他让傅洪去安排两个差吏的住所,以及把带回来的东西分下去,他则扶着傅咏先回屋了。

    他需要坐下来好好地冷静冷静,这个情况完全不在他假设的几种情况之内。

    傅咏也明白,一回到屋中就道:“其实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几种都要好很多。”

    他将自己在外面的见闻细细地描述了一遍,道:“我打听到大兄也托人在找我们,不仅下令给各地县衙,还托付来汾水一带勘察黄河的官员帮忙寻找,本来儿子是要等那位沈郎中一起的,但他顺着汾水往黄河去了,短期内不能回转,所以儿子便先回来了。”

    “黄河?黄河要发水了?”傅畅一惊。

    “没有,但去年三州大旱,其中幽州和冀州情况最严重,听说在去年之前,幽州已经连续有两年有旱情,一般大旱过后总会有大涝,朝廷应该是怕黄河有事,因此提前派人来勘察。”傅畅顿了顿后低声道:“本来此事原定的是大兄,但祖父病逝,所以临时换了一位沈郎中。”

    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傅畅嘴唇抖了抖。

    第1155章 认识

    傅祗是个正直的人,且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他从不为子孙以权谋私,反过来,总以私谋公。

    他勉强长子做驸马,又强迫他入仕,为大晋奔走,致使他们夫妻关系不睦,夫妻两个互有怨气,却将气出在年少的傅长容身上。

    所以傅祗对傅庭涵最愧疚,对傅宣也是惭愧居多,由此而思,他对剩下的三个儿子便放任居多,给他们最大的自由。

    他不勉强他们一定出仕,也不要求他们一定要救国,只希望他们活着就好。

    因此父子几人只偶尔通信,互道平安。

    可当此乱世,交通断绝,信息传递困难,他们父子间失去联络已经三年多了。

    他最后一次收到父亲的来信,还是永嘉元年到二年的年节,父亲和他抱怨洛阳的冬天越来越冷,粮价也越来越高,洛阳城内已经开始出现百姓拿着钱都买不到粮食的情况,东海王也无力阻止事态发展。

    他很害怕洛阳会成为第二个长安,长安粮荒很久了,一直不能解决,他写信告诉傅畅,如果最后东海王和皇帝决裂,洛阳恐会再次发生动荡,北面的匈奴国也蠢蠢欲动,如果发生大战,希望他和二郎三郎能够活下去。

    如果有幸遇到出外游学的老三,老四,希望傅畅能帮一把他两个弟弟。

    “你大兄已被我拖累,他是晋驸马,自有责任,是帮不了尔等了。”

    傅畅知道,大兄肩膀上的重担是父亲硬给他套上的,父子间也多次因此发生争吵,大兄一直被困在长安不能走脱,别说帮他们,他自己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