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通红,却酒醒了几分,隔着拼斗的人群看向对面的刘隗,狂热的大叫道:“杀了他,杀了他,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我要祭在父亲坟前,我要在他嘴里塞上夜壶,看他还敢不敢对着我父亲和我叫嚣!”
街上的人在他们亮刀子时就一哄而散了,不少人逃跑不及,就挤进两边的酒楼店铺之中。
掌柜的既想看,又怕他们冲进店中,就一边让人关门,一边跑到二楼的窗口用力往里挤,然后往下看。
本来挺热闹的一条街,瞬间空了大半,只有一些不怕死的远远站在街角看热闹,其余的全都躲到了两边店铺里。
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
此时,场中已经有人被砍伤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元立嘴角上扬,愉悦的看着这一切。
他是不承认自己变态的,但看着他们互相残杀,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就好高兴啊。
猩红的一片,跟着王应混的朋友终于回过神来,酒醒了不少,连忙阻拦王应,“不可杀人!”
王应直接推开他们的手,一脸的狰狞,“怕什么,就是杀了他,谁能拿我怎么样?”
“刘隗是大王心腹,他会生气的。”
“气便气了,奸佞小人,我不仅要杀刘隗,还要杀刁协,我早看不惯他们,就跟两条疯狗似的见谁咬谁,”王应上前一步,张开双手大叫道“我就要杀他,谁能奈我何!”
喊罢,他指着刘隗的方向狂喊道:“给我杀了他——”
隔着人群,刘隗对上他通红又兴奋的目光,不由胆寒,他拳头紧紧一握,更下定决心,王应一定要死!
他不死,总有一日,他会反过来死在他手上。
刘隗下定了决心,看着王应的目光势在必得起来。
坐在楼上的元立看到,不由感兴趣的靠近了些窗口,眼中都闪着光,有趣,有趣,本来只想让琅琊王和王氏的矛盾更深,他知道,刘隗杀不了王应,王应也杀不死刘隗,可现在看来……
元立更加关注起下面的局势来,刘隗啊,他现在可不能死。
第1181章 静坐
最后还是有备而来的刘隗占了上风,将叫嚣不止的王应抓了起来,一路押回监牢。
不错,刘隗本来想把人押到廷尉的,但想到王家及其故旧心腹哪哪都是,好像去哪里都不安全,干脆就直接关到牢里去吧。
然后把看守监牢的差役全换成他的人,如此就不惧王氏抢人了。
虽然抢到了人,但刘隗也损失了好几个人,仅仅是抓捕收押就死了这么多人,这让刘隗再次感受到王氏的威重蛮横,不行,若不抑制门阀豪族,总有一日大王会被完全架空,到时江南必大乱。
刘隗一脸沉凝的进宫去见琅琊王,告诉他王应的狂悖和喊出来的那些话。
您看,区区王应都无视您的命令,何况其他人呢
琅琊王内心深受震动。
而宫外,刘隗抓捕王应的事已经酦酵,王氏一族的人对刘隗的蛮横行为都很厌恶,当即去王导府中找他。
王导三个月前上书辞官,琅琊王没同意,但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虽然从未显于面上,但琅琊王想要用自己的心腹换下门阀豪族,而他身后的王氏、周氏、杨氏等门阀世家却不肯相让,他夹在中间心力憔悴,于是就称病不出。
到现在,他已经闭门谢客三月有余了。
王应的兄长王瑜收到他弟弟被抓的消息,当即跑去找堂叔王彬。
王彬就找上王籍之和周顗,拖上他们俩人和王瑜一起去求见王导。
王导已经收到消息了,听说是当街血拼,不由长叹一声道:“本只是小事,为何要闹得这么大呢?”
管家寺伯忧愁道:“怎么办呢?大王本就误解了您,王应这么一闹,您和大王之间更难解释清楚了。”
王导闻言,不由深深一叹,他和司马睿是少年好友,几十年的知己,却没想到会在过江后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成了如今模样,这和他们渡江前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王导知道不能全怪司马睿,他有更大的责任,他没有控制好门阀士族,本应是相辅相成的两者成了彼此的掣肘。
还在伤心,王彬一众人等上门求见。
王导想了想,摇头拒绝了,“我已经要辞官,这些事我是不会再管了,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寺伯问:“用什么理由呢?”
“就说我病了。”
寺伯应下,出去拒绝客人们。
但王彬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吗?
琅琊王对王导的猜忌让他愤愤不平,但最让他愤怒的是王导的萎靡不振。
这么多家的荣光系于他一身,他也有能力带领大家走上顶峰,为何要屈服认输呢?
于是王彬一边气怒的给王敦写信,告诉王敦,“兄,茂宏又被欺负了,兄的从子王应被奸佞刘隗捕捉,现在生死不知,建康天变了。”
让人把信送出去,然后他就开始在建康中的门阀世家间游走,说服他们和他一起救王应,铲除刘隗这等奸邪。
应者众。
刘隗是廷尉,被琅琊王委于刑宪重任,自从他当了廷尉之后,简直是逮谁咬谁,不说周顗、王彬之流,就是王导、戴渊、颜含、杨清、卢恒等也都被弹劾过,而其中被弹劾最多,与他结怨最深的是王应的父亲王含。
王含被赵含章杀死以后,王应接替他爹成了廷尉的重点盯梢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