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忙道:不用,我就不进去啦!
崔府的门第太高, 阿弦本能地有种敬而远之之感,先前倘若不是崔晔自己寻去找她,只怕她再也不会来见他了,何况
崔晔道:怎么?
阿弦想到在府里的沛王李贤跟太平公主, 口gān心跳。
她脚步挪动悄悄往后退,忽地又想到一件事:阿叔,是药王孙老神仙在帮你调治么?
崔晔道:是,你听谁说的?
阿弦竭力凝神打量他,却始终看不见有一丝一毫的幻象,但这倒也不算是件坏事。
阿弦道:是贺兰公子告诉我的。既然有老神仙亲自调治,阿叔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面前这人犹如一泓清川,一轮皎月,阿弦想不到他陡然间玉山倾颓、gān涸枯萎的模样。
崔晔眼皮一动,才要说话,阿弦已后退道:我改天再来找阿叔就是了。
耳畔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崔晔怔忪,知道是她跑开了:阿弦!
并无回应,她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撇下他跑了。
崔晔略有些啼笑皆非。
不说崔晔意外,那两边儿垂手静立大气儿也不敢出的崔家家仆们,却也一个个呆若木jī。
他们这也是头一次开眼:崔晔竟撇下沛王跟太平公主,在这里特特招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少年。
但更加让他们震惊的是,人前从来不苟言笑的这位主子,竟然会对着这少年露出笑容。
而那家伙居然敢就跑了。
众人都鸦雀无声,如梦如幻。
这边儿崔晔听她已经远去,只得转身进府。
他心里想着阿弦所提卢照邻之事,仓促中却忘了问她是如何认得卢升之的。
卢照邻新做的这首《长安古意》,崔晔当然也听闻了。按理说通篇并没什么大碍,惹事的的确是那两句。
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jīng云外直。
所谓汉帝金jīng,是说西汉之时,汉武帝刘彻于建章宫内设置铜仙人,巨大的仙人掌中托着承露盘,统有二十一丈高,仿佛抵达云天之外似的,故而诗中有云外直这种说法。
单挑这一句也仍毫无妨害,最致命的还在下面。
其中梁家所指的梁,便是东汉跋扈将军梁翼,他仗着权倾朝野无人能敌,做了许多残nüè之事,且更gān出毒杀少主质帝的举止,令人发指。
梁翼独揽朝中大权,任人唯亲,肆意敛财,当时国都之中梁家的宅邸、园林等,占地之广阔,比皇宫还更胜一筹,且林苑之中营造的宛若仙境,什么台阁,长桥,河流,森林甚至各色奇贵珠宝,珍禽异shòu,应有尽有,可谓当世无双。
所以叫做梁家画阁。如果只提这一句梁家画阁中天起,倒也没什么,但当这两句对仗起来,再结合《长安古意》四字,便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入非非了。
毕竟这时侯,因高宗在调理身子,一些朝中大事政务等,竟都逐渐转jiāo给了武皇后,先前坊间已经有些异样声音,说什么牝jī司晨之类的话,暗讽后宫gān政。
偏偏武后偏爱的侄儿武三思,因念他年少能gān,不仅提拔了官职,更封为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