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的亲人,在见过李贤后,心中有种无法形容的难堪跟不安,让她宁愿自己从未见到过他,再到后来的太平、李弘,一想到或许他们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但是明明现实是这样陌生而冷酷何其残忍。
幸而他们都不重要。
陈基的心愿跟她所想背道而驰,阿弦不肯qiáng求,只是默默地从旁陪伴而已,兴许陈基能达成所愿,也是她的最大心愿。
但谁又能想到,她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再跟她一起了。
阿弦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很累,模模糊糊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中,似乎有许多人来到,略睁开眼看时,原来不是人。
有鬼道:这么多好东西,十八子怎么不吃?
另一个说道:伤了心了,哪里还有心qíng吃东西。
伤心算什么?过一阵子就好了。东西不吃可就坏了。一股垂涎yù滴的口吻,想必是个馋鬼。
闭嘴。阿弦忍不住。
两只鬼被吓得后退,一个小声道:叫你不要多嘴了,你难道不知道不能惹十八子生气吗?
这两只去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只前来。
这些家伙旁若无人地来来去去,有的还凑过来仔细打量阿弦:原来传说里的十八子长的这样啊,我原本还以为是钟馗老爷一样,红眉绿眼的呢。
又道:呀呀,长的怪清秀好看的。好似是个色鬼。
靠得太近,几乎脸贴着脸了,阿弦鼻端呼出的气息都要变成霜。
离我远些。阿弦并不睁眼,只冷冷说道。
鬼吓人不足为奇,如今却是人吓到了鬼。
围观的鬼们纷纷惊呼着退后,不敢再靠前。
阿弦不肯回房,只坐在堂下,头歪在桌上,眼睛却盯着门口。
她希望陈基能够改变主意重新回来,或者告诉她之前的一切只是误会,只是玩笑而已。
想着想着,泪斜流下来。本要揉一揉眼睛,手指却碰到一物。
阿弦抬头看时,却见是那一坛土窟chūn。
门外鬼影重重,虽不敢近身打扰,那些窃窃之声仍传入耳中,不堪其扰。
阿弦捧住那坛子酒,本要往碗里倒,想了想,便举高了些,仰脖子对着喝了起来。
土窟chūn乃是荥阳名酒,于今长安最当时的,比一般的酒酿少些甜味多几分烈xing。
又因阿弦并未吃多少东西,腹内空空,这几口酒水咽下,慢慢地从喉头到肚子里好像有火慢慢地升了起来,却有些受用。
阿弦打了个嗝,把坛子放下,看玄影靠在腿上,就从桌上又抓了一把熟ròu放在它的嘴上。
玄影抬头看了看她,阿弦摸摸它的头道:吃吧,好好吃,但是不要像是大哥一样跑了。
眼睛又模糊了,阿弦把玄影往身边儿抱了抱,脸贴在桌上,叹了口气。
很快酒力发作,耳畔那些鬼声鬼语也都听不见了,眼皮渐渐沉重。
阿弦叹息着睡着了。
入夜。
长安城多半的人都已经安歇了,平康坊里还有些歌舞不休,隐隐约约随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