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这种难得的不安,武后举手又拿起一份折子,假意垂眸看去。
阿弦醒神,最后看一眼武后,终于道:多谢娘娘。小人就此拜退了。
重又屈膝跪地,向着上座的武后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武后微微抬眼,正看见阿弦伏身叩拜,然后阿弦起身,后退两步后转身出了殿门。
望着那有些单薄的身影消失眼前,回顾方才阿弦发红的双眸,直视的目光,武后的心并未因她的离开而冷静下来,反而越发乱了。
无可奈何,武后随手将折子甩在桌上,皱眉喃喃:有些古怪,我这是怎么了?
且说阿弦出了含元殿,此刻已经忘了敏之还在宫中,只是低头一心往外。
她恍恍惚惚地不知走了多久,身前多了一道人影,阿弦脚下挪了一步要从旁侧过去,却听那人唤道:阿弦。
阿弦抬头,对上崔晔平宁如水的目光,他像是等了许久。
崔晔端详她的脸色:如何一个人出来,周国公呢?
阿弦道:我不知道哦,对了,皇后让他去见公主殿下了。
崔晔道:原来如此。
阿弦因才见过武后,心中百味涌动,物极必反,脑中却一片空白,见崔晔立在跟前不动,便道:阿叔如何在这里?
崔晔道:我不放心。
阿弦问道:不放心什么?
崔晔道:你是第一次进宫面圣,怕你应对的不妥,如何,一切可还顺利么?
眼前又浮现那美貌雍容,华贵威严之人,她的容貌举止,明明历历在目,又似乎仍隔在云端。
阿弦涩声:顺利。
崔晔道:这就好。他往阿弦身后看了一眼,见贺兰敏之并未出现,周国公大概有事耽搁,我陪你出宫可好?
丹凤门的守卫跟内侍们,见崔晔陪着阿弦出来,不知发生何事,一个个屏息偷看。
因崔晔的身子不好,自从回长安后,不是乘车,就是坐轿,今天亦是乘车而来。
阿弦恍惚间,崔晔让她上车,她便想也不想地照做。
马车往前而行,崔晔见她人虽在,神魂不属似的,便道:皇后同你说了些什么?
阿弦道:她、问我是不是故意敌对。
崔晔笑笑: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阿弦道:我说我没有资格。
崔晔叹了声:皇后可责怪过你?
阿弦道:没有,她对我很好,我跟她说了景无殇带路的事,她也并未生气。
崔晔道:那你也算是特例了。皇后极少对人这般耐xing。
车行半道。阿弦忽然道:阿叔
崔晔嗯了声,阿弦道:阿叔,我想回桐县啦。
崔晔眉峰一蹙:为什么忽然这么想?
阿弦道:我在长安什么也不能做,也无甚可做,之前因不懂事,还屡屡惹祸,差点害人害己。
崔晔道:你才见了皇后,就生出这种想法,为什么?
阿弦沉默:不,我不是因为见了皇后,我是早有这种想法了。只是没有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