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说道:原来夫君已经给我想好了人家。
崔晔一笑:若夫人心中另有打算,自是更好。
烟年也笑了笑:我诚然还有更好的打算。
突如其来的沉默,两个人僵持似的,谁也没有先开口。
忽然烟年道:夫君指的那人,我其实早就想跟你一说。
崔晔不答。
烟年也并不看他,道:原先不便说这些话,但现在想也没什么了。
她终于慢慢地转过头来,也看着那影影绰绰的屏风:夫君虽无所不知,但这些还是我亲口告诉你的好。我同他之间,就连碰面过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崔晔皱眉,他很想告诉烟年,他并没有兴趣听这些。
原先曾告诉过烟年,只要她不会辜负,那么过去的事他不会追究,不管是什么都跟他无关。
现在既然决心已下,那些事更加跟他毫无关系了。
本来几次想阻止她说下去,但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压住了他将冲口而出的话。
只有烟年的声音,有些温和地响起:
她道:十三岁那年,我跟姊妹们一块儿作诗,众人都赞我的诗好,我虽不以为然,心里难免得意,那会儿他正在府里做客,便批了几句,那时我不懂事,受了挫折,心里只觉着此人十分可厌,竟敢挑人的不是。
但是年纪渐大后,越发知道了卢照邻的名头,再看他的诗,想起当日品评之语,竟是字字真知灼见,不由脸热羞赧。
由此,也对他心生敬仰,故而但凡是他的诗,烟年皆信手拈来,烂熟于心,可越是读的多,心里的喜欢跟仰慕便一寸寸累积。
那几年期间虽见了几次,但都极少说话,只偶尔听过几次他同人谈诗论赋,
原本温和平淡的声音里,似多了一缕很但的喜欢:他不必多说什么,但说的每一句都甚是契合我的心意,有时候他还未说出,我心里已经懂了,而每每我心里想的事,还未出口,他已经了然。
崔晔听到这里,忽然一阵心惊。
他忍不住转头又看向这个女子,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诧异。
他的惊异并不是因为烟年心里这般倾慕喜欢一个人,而是世间竟有这种qíng感。
却并不属于他,不属于本该是跟他如此qíng深的这人。
烟年仿佛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我明知是不可能的,但是无可否认,我很钦慕他,可我从未对他有过任何表达,自诩他也是不知道的。后来嫁了过来,更加不大有机会见到,只那两次他来府里拜会老太太,以及我回家去偶然撞见过一回,他对我行了礼道好,我向他还礼,如此而已。
两人的相见十分平常,只有当眼神相对的时候,才似能察觉彼此平淡的面目底下,相似的灵魂。
渐渐地再翻到他的诗集,从那看似隐晦的字里行间,知道幽忧子仍旧知己一般,所思所感仍是同她心有灵犀似的。
他的每一首诗她都似刻在心头一样倒背如流。
同时烟年也窥知,他将一种难以名状的牵念之qíng写在了诗中。
那些诗章,世人虽都朗朗上口争相诵读,却不知其真意如何。
连烟年也未敢确信。
在崔晔殒命羁縻州之后,烟年彷徨失措,回府暂歇。
他来见我,劝我节哀。慢慢地以手托腮,烟年的双眸朦胧,凝视着虚空:他说你未必有事。但
那时候纪王已有意于她,暗中传信,卢氏亦知晓此事。
但烟年心不在皇室,是以竟坚决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