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道:当然。
阿弦仰头看着他:那好,我也会像你所说的,不会断章取义,我我会相信阿叔。
崔晔的眼色柔和了些:我知道。
阿弦肩头微沉: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走啦。
崔晔道:阿弦。
阿弦止步,崔晔看向她的右手,声音里有一丝无奈:别再伤着自己了。
阿弦勉qiáng笑了笑:知道。
是日,户部之中,看似平静的库房,却热闹非凡。
这几天huáng书吏又引了两个新鬼过来,这两个鬼因没有不能出户部的约束,见多识广,三个鬼聚在库房中,一块儿嗅着阿弦给准备的香火,一边儿谈论些所知所闻的八卦消息,十分自在。
阿弦整理档册的空隙,也听了不少逸闻趣事,比如户部这位阿弦的顶头上司王主事,虽看着厉害,却原本是个怕老婆,每天晚上回家都要伺候老婆洗脚;又比如兴化坊的路口有一个戴着牡丹花的女鬼,整天整夜站在那里哭;还有一位很厉害的老爷将到长安诸如此类。
阿弦听了好些异闻,正想问问那位很厉害的老爷是谁,门口一声咳嗽,有人道:十八出来。
原来正是王主事。
阿弦本老鼠见猫儿似的,但一看见他冷冷正经的脸色,蓦地想到方才鬼们提起的怕老婆一事,qíng不自禁露出些笑意。
王主事喝道:笑个什么,是不是又在躲懒?
阿弦忙敛起笑容:没有没有!
王主事才道:我要出一趟外差,你随我一起。
两人出户部,阿弦才知道王主事是要去延寿坊涂家。
这涂家原本有一子名唤涂明,两年前随军征讨高丽,在一次战役之中失踪,起初军中判的是逃失,这涂家因此几乎遭受牵连。
后来还是因为太子李弘上书求修改了逃失连坐之法,这才免于一难。
然而数月前,因户部要主持对有军功人家的奖赏,延寿坊自也有两户人家入选,这涂家本该安静无声的,谁知却因此闹了出来。
涂家人找到户部,竟说儿子并没有逃失,而是在军中战死的,是个有功之人。
户部的人当然不能轻信这话,毕竟起初统计战死士兵名单上并无涂明,原先定的逃失,还是兵部给出的结果,哪里是他们单方面一张嘴就能否决的。
本以为涂家的人会知难而退,谁知他们不依不饶,屡次试图翻案。
此事闹到许圉师都知道了,便点了王主事,让好生处理。
王主事之前也曾去过涂家两回,还叫过涂家的人来部里询问,本指望他们不要再闹腾,然而涂家的人道:阿明并不是个没胆气志气的人,当初众人一块儿前去入伍,别的人都有些不qíng愿,因怕战场上刀枪无眼,无法全身而退,但是阿明并不怕,他觉着为国尽忠奋勇杀敌是无上光荣之事,我的儿子这样,又怎么会作出临阵脱逃的行径?
甚是坚决。
后来王主事才明白为什么涂家的人一反常态要为涂明犯案,原来涂父在三个月前病重,大夫诊治,说已没有几个月的活头了,所以涂父思来想去,一定要在临死之前,为儿子争一口气,分个黑白。
王主事曾听过许圉师赞阿弦,但他毕竟才跟阿弦认得,何况阿弦又非科班出身,是被许圉师一手提拔进来的,当初因见许圉师大力赞扬,所以迫不及待把人抢了过来,不料见面儿后,见阿弦年纪尚小体格似弱,所以王主事希望变成失望,便对阿弦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