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崔升这一念之差,却不知是福是祸了。
且说崔升回府之后,不多时听闻崔晔已回,便至书房问安。
简略说了两句,崔升正要告退,忽地想起偶遇阿弦的事,犹豫了一下,才道:先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十八跟户部的王主事,看似被人紧追的模样。
崔晔正翻开一册簿子,闻言抬头:阿弦被人紧追?
崔升见他果然留意,这才大胆又道:是,简直豕突láng奔不顾一切,王主事都给累的口吐白沫了,可当时我拦住他们之前曾细看过,他们身后没有人。后来我又问,阿弦说是有什么坏人,但我说要帮他查的时候,他却顾左右而言他。
崔晔沉默了会儿:既然是被人紧追,那么见了你可就停下了?
崔升道:是,见了我就停了。不过看他们原本的方向,却像是往吏部。
崔晔挑了挑眉,望着崔升,眼神略有些异样。
崔升不知如何,只是心里有种微妙的不适感正思忖要退,崔晔道:可还有别的?
崔升道:还说起一件兵部的旧案,问我们刑部能不能查,因为涉及梁侯,我就给他支了个招,让他让老好人许侍郎出面,自然可成。
崔晔瞥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崔升见无事了,松了口气,yù退又道:对了,他还问哥哥好呢。
谁?
当然是阿弦。
崔晔又想了会儿,嘴角缓缓一牵。
崔升眼皮一挑,总觉着那是个笑但是再定睛细看的时候,却明明仍是满面冷肃淡然。
因见崔升打量自己,崔晔静静道:这里没事了,你去吧。
崔升这才慢吞吞地退了出来。
当夜,亥时。
灯下长指一动,翻开一页,偌大的书房里,听见轻微地书页响动。
而纱窗之外的花木中,有糙虫低低鸣叫。
忽然!一阵狂风不知从何处而起,刷地在庭中卷成了一个小旋风似的模样,把廊下的灯笼打的啪啪作响。
连门扇也被chuī动,砰地撞了进来。
与此同时,有几道闪电jiāo织,在夜色之中如银蛇狂舞。
天际传来闷雷之声。
崔晔抬眸瞥了一眼门口处,眼底仍是波澜不起。
直到遥远的夜色之中,忽然似传来了一声凄厉地哀嚎如同láng嚎,又似乎是犬鸣
如玉般的长指蓦地停顿。
长长地眼睫如同停在花朵上的蜻蜓的翅,同样直直地静止不动,崔晔目光定在了虚空的某处。
他不言不语,心念却在刹那间转了千百。
看似被人紧追
顾左右而言他。
像是往吏部的方向。
崔升的话一句句在耳畔连环响过。
灯影忽然摇曳,原来是他陡然起身,快步往门外而去。
门上家奴十分惊疑:这样晚了大爷去哪里,且这天不好,像是要下大雨,有什么事儿吩咐底下人去做就是了。
此时狂风大作,害得他说话要极大声地叫嚷。
崔晔却只回答了两个字:备马。
紫骝马飞奔过朱雀大道,因狂风挟裹着急雨转瞬而至,素日热闹非常的平康坊也显得寂寥了好些,风雷之下,人人自危,急寻躲避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