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看着他,却并不言语。
狄仁杰从旁垂首道:娘娘,此案少卿虽略见唐突,但却也因此揭出番僧摩罗王之事,可谓无功有过。若娘娘要降罪,连臣也一并有罪。
武后看看两人,过了片刻,才慢慢道:我只是见不得因公徇私罢了,袁爱卿起来吧。
袁恕己谢恩,武后瞥着他:当初听闻你在豳州所做,我便赞赏你年青果决,前途无限,今日如此,不过是告诉你,切勿因私废公。
袁恕己道:是。
恩威并施,似雷霆雨露,令人无法应对。
武后命退之后,袁恕己迈步出了大殿门口,后背已经尽数湿了。
沿着廊下又行几步,袁恕己叹道:方才在殿内,多谢狄大人。
狄仁杰笑道:少卿谢我做什么?
袁恕己道:是我一时不慎失言了,想我话说前句,却不如窥基法师一句,还是您高明。
狄仁杰道:少卿不必自责,你不过是当局者迷,而我旁观者清罢了。
袁恕己叹了声,苦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不错,我明明是一片维护之意,却几乎害了她。
尚不至于,狄仁杰道:皇后大概也只是好奇而已,何况少卿的确曾跟十八子共事,自比别人更了解她的为人,方才之语也不过是发自内心,皇后聪慧,自会了然。
袁恕己看一眼狄仁杰。
这位新到的狄大人的确是个jīnggān通透之人。
但任凭他再通透,他却不知道阿弦真正的身世。
这也是袁恕己在武后面前掂前顾后,几乎词不达意的一大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同样无法宣之于口,那就是他心中对于阿弦的私心爱慕。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袁恕己已做不到如先前一样冷静地作出判断,无懈可击地应对了。
而且皇后好像起了疑心,以后只怕还会刻意针对
袁恕己的心因此而有些烦乱。
两人正走间,见迎面来了一人,身着锦衣,头束金冠,身姿魁伟,行走中衣袂飘飘,风流难言。
正是周国公贺兰敏之。
袁恕己同狄仁杰两人默契地往旁边让开一步。口称:周国公。
敏之却旁若无人,直直地目视前方,昂首阔步地从两人身旁经过,对两人的见礼置若罔闻。
大概是贺兰敏之走的太快,大袖扫过袁恕己手臂,带来一股沁凉冷意。
那股森凉扑面,十分异样,袁恕己皱皱眉,凝望敏之傲然离开的背影。
狄仁杰道:想必娘娘是要问周国公拿住十八弟的用意了。
袁恕己喃喃道:娘娘还怪我不该扫了皇亲国戚的颜面,然而周国公如此跋扈,迟早是要惹出事来的。
狄仁杰笑道:不必在意,皇后虽如此说,心中未尝没有主意,我们且行且看罢了。
正要招呼袁恕己走开,袁恕己却若有所思道:有些、不大对
狄仁杰道:怎么了?
袁恕己举手,在鼻梁上摸了摸:这种感觉
原来他忽然醒悟,方才贺兰敏之走过身旁时候,带来的那股沁寒,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