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听见最初的虎啸之时,他还怀疑怎么听起来像是仍在院中。
此时眼前所见,几乎颠覆了崔晔的认知。
他一直深信逢生不会故意伤人,如今见阿弦遇险,心头惊怒jiāo加。
混账!他看着逢生,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带怒地斥骂逢生。
逢生先前落地,却并未就回头看崔晔,只仍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前方。
虎尾在后面轻轻摇曳,好似游蛇般诡动。
一直听到崔晔这一句,逢生才慢慢地转过虎头。
崔晔责备地瞪了他一眼,将阿弦打横抱起,转身进了堂中。
逢生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主人,它当然察觉崔晔身上的气息变了,那是一种陌生的,不悦的气息。
老虎敏感地知道主人生气了,它默默地看着崔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有些落寞地回过头来,在原地徘徊片刻后,逢生自往院门处走去。
两扇本来掩起的院门方才被它撞开,逢生低低呜了一声,无jīng打采,耷拉着虎头走了出去。
且说阿弦被崔晔抱进堂下,才终于后怕起来,一张口,哇地哭了起来。
崔晔一怔,忙道: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把逢生赶出去了。
阿弦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控诉:我还问过你、老虎会不会出来吃我,你还跟我玩笑说了这句,更加委屈。
不是说他的老虎是挑食的么?怎么今晚上就不挑了?泪好像泉水一样奔涌。
崔晔也是百思不解,又见阿弦如此,有些愧疚,也觉疼惜,陪着小心道:阿弦不哭,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
阿弦揉了揉鼻子,忽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一会儿,她蓦地有想起来,先前逢生腾空而起,她脸上那种柔柔的有些暖的感觉那是
是它的肚子!阿弦后知后觉。
那根本是逢生擦着她脸颊跃过去,腹部的毛蹭过来的触感。
一念至此,后怕更放大了数倍。
崔晔略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所指,见阿弦满面泪痕láng藉,来不及掏帕子,便举起袖子给她拭泪:好了,我知道,阿弦受惊了。
都怪你!阿弦抽噎着大叫。
是,崔晔承认,都怪阿叔。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叫人把逢生关起来,不许它再出来。
就算是在桐县,最融洽相处的时候,他也并没有这样温言款语地顺着她说话。
不要哭了。外间都听见了。声音里又透着几许无奈,原先的淡冷清明dàng然无存。
生平第一次留宿客人,就夜半闹得这样惊天动地,阿弦的哭声传出去,也不知府里的人作何想法。
为今之计,只能盼这院子地方偏僻不至于被人听得清楚罢了。
外间的糙虫们重新开始鸣叫。
只是它们也像是受了惊吓,起初瑟瑟地,有些凄凄惨惨的意思,又过了半刻钟,才终于恢复了平日那种悠闲自在的调子。
随着心底的惊恐慢慢散去,阿弦总算回神。
只是因先前受惊又声嘶力竭地大哭,一时抽噎未停,又打起嗝儿来。
忽见崔晔仍是先前抱着她放下的半跪姿势,一怔之下,阿弦大不自在,忙坐直了些。
崔晔见她不停地打嗝,起身倒了一杯茶:像是方才吓到了,压一压。
阿弦唔了声,低着头双手接过,慢慢地喝了几口:我、我没事啦。声若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