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言语,不可胜数。
民间的议论无非分为两派:一部分人觉着,身为女子居然出头露面,又是当捕快又是进六部,实在是败坏律例朝纲,滑天下之大稽,应当严惩。
另一部分却觉着: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日有十八子入朝为官又如何?人家又并非无能之辈,恰恰相反,乃是真才实gān,所做比大多数的须眉男儿还qiáng上百倍呢。
毕竟当初李义府、许敬宗只手遮天的时候,甚至连满朝文武之中,还有一多半的人厚颜谄媚,哪里敢直起脊骨地同权臣们面对面gān起来?
当然,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些yīn暗的声音,比如质疑先前那些事迹,是否当真是十八子所为
其实,最主要的战场是在朝堂之上。
朝臣们的态度,其实就如民间所议的缩影。
阿弦的身份揭穿之后,立即有御史参奏,说此人欺上瞒下,祸乱朝纲,当严惩不贷。
寥寥几份折子递上去,如泥牛入海经过武后纤纤素手之后,便压在含元殿的那张书案上。
渐渐地,反对跟弹劾的声音越来越多。
甚至有些大臣们气不过,亲自赶来户部,想要当面斥责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只不过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却只能收心敛气而归了。
毕竟阿弦此时并不在户部,户部尚书是个老狐狸,多半时间都在神隐,偶尔会遇见许圉师,又因许圉师是个老好人,众人不便当面苛责,便只简略地问上几句而已。
也有少数人听说阿弦此刻是跟在崔晔的身旁的,原本还怒火熊熊的心,听到这消息后,便心如止水了。
就算他们敢杀到户部求一个真相跟痛快,但一想到崔晔,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装聋作哑,权当不知这回事的。
没有人想去踹冰山,踹不动还在其次,最怕伤了自己的身。
在所有沸沸扬扬的斥责声中,也有几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比如许圉师许侍郎,他在朝堂之上当着众大臣的面儿,将阿弦这下属赞扬了一番,说她不畏qiáng权,为人正直等话。
除了许圉师之外,另有一位出面盛赞且力保阿弦的,却是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人。
周国公贺兰敏之。
敏之道:小十八的为人能耐,按理说我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毕竟众位大臣多数也听说过,小十八还曾做过我的近侍虽然后来因为些许小事,闹得有些不快。
他遥遥地看一眼底下的崔晔跟袁恕己,继续笑道:但是平心而论,她确实是个令我深觉诧异的孩子,诸位,不如这样说,如果小十八不是个女儿身,那此刻诸公对她的评价,只怕会大有不同,对么?
回答他的,正是旧对头武三思。
梁侯笑道:殿下言之有理,只不过偏偏她是个女孩儿,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犯了欺君之罪。
敏之皱眉捶手,叹道:这么说来,北魏太武帝大概是个昏君了?
武三思一怔,敏之道: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身份揭穿之后,武帝居然没有立刻将她按照欺君之罪杀死,反而大肆封赏,还要以尚书封之,岂不是大大地昏了头?
武三思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时悻悻。
敏之环顾周遭,道:众位也许会觉着我的话惊世骇俗,但自古以来,的确有许多女子不输须眉,诸公都是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之辈,自然也不必我在此多言,但却也不必如此气量狭窄,连一个能gān能为的女子也容不下。小十八所做的确是许多大人们都不能及的,承认她有这份才gān,而不是一味地口诛笔伐,有什么难的?多一个能吏在朝中,为国所用,有利于民,又有何不对?且小十八是活脱脱地花木兰,又不是那妲己褒姒等以色侍人的祸国妖姬,诸位又何必作出一副即将亡国断朝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