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称是,许圉师却渐露肃然之色,道:还有一件大事,十分为难。
阿弦忙问何事,许圉师道:从年初开始,水患频发,六月冀州大雨,七月剑南道十九州大旱,九月江浙又遭bào雨之灾,受难百姓数不胜数,这几处的官员焦头烂额,其人员,房舍,财物等毁损的统计也十分艰难,进度缓慢今年本该征收的田税只怕要空缺大部,近来稻谷粟米的价格也由此大涨,饶是如此,据我所知关中一些地方已经出现谷物短缺的qíng形,可谓危机重重。
阿弦皱眉:侍郎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许圉师思忖道:我同工部,吏部,兵部的几位侍郎都商议过,他们答应会配合调度。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先将江南的灾qíng稳定下来,人口统计等要尽快呈上,之前我已派了人过去,不知为何仍是进度缓慢,江南一带正是稻谷产地,若不尽早安抚灾民恢复重建,只怕会有一场大难,所以我想,派你为特使过去。
阿弦虽有些预感,但听许圉师说出来,不禁惊道:侍郎,我并不是怕劳苦,但职位卑微,只恐当不起这般大任,辜负侍郎重用还是其次,只是毫无经验,若耽误灾qíng等就万死莫辞了。
许圉师笑道:不必这般说,我当初是看中你果敢聪明,又不畏权贵,才千方百计将你要来户部,如今你又才立功,又蒙圣恩,正是时机,且我先前派过去的也有不少经验丰富的,不知为何并没给我满意的呈疏,你是新手,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未必比他们更差!
阿弦见许圉师竟似意思已决,心思惴惴。许圉师道:你可再想一想,尽快决断吧。
出门之后,阿弦自回公房,因想着许圉师jiāo代之事,未免恍惚,缓步走到桌旁,落座之时才发现旁边桌上的托盘中放着一套衣冠。
阿弦一怔,将官袍拿起来,细细一看,有些惊诧。
原来本朝的官服,八品以上的官服,按照品级颜色各有不同,而上头所刺绣的花纹也都不同。直到八品及以下却并无刺绣。
但是这一件,于袖口处却俨然绣着两枚明huáng朱红jiāo织的花纹,定睛看时,却竟是两枚从未见过的凤羽!
这种刺绣颜色,这种似乎只有皇族才有的凤纹,竟出现在官袍之上!可谓天底下独一无二。
阿弦竟觉这官袍有些烫手。
原先阿弦听说是特制给她的官服,心中还打了个顿,甚为担心这官服也会是女式样式,譬如是什么裙子之类
但是眼前这件儿,除了袖口的两枚刺绣,其他都跟男子的官服一模一样。
犹豫片刻,阿弦入内将这袍子换上,手指轻轻抚过袖口的凤羽,心中有如暗暗cháo涌。
阿弦换好官袍,心底却仍有种不真之感,她迈步出门,望着头顶灿然日色,转身往昔日库房方向而去。
小书吏正将卷册捧着要去归类,一眼看见阿弦,先是微怔,继而叫道:十八子!把书册一放,迎了出来,又见阿弦换了官服,比先前隐隐多了几分贵气,不由啧啧。
在库房里呆了半晌,阿弦转了出来。
正走间,忽然听隔墙有人道:这武锅背也不看眉眼高低,谁愿意去吃他家的喜酒?大家只做个样子应付,免得他脸上太下不来罢了,他却当了真,难道是怕那日没有人去,更显得寒酸难看?
多半是如此了!我盼着没有人去才好!
阿弦皱皱眉,本yù走开,想了想,却又止步,对着墙那边扬声道:背后如此嚼舌,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适可而止,不要太过了!
那边儿两人没想到竟隔墙有耳,吓得噤若寒蝉。阿弦哼了声,负手自去了。
陈武联姻,婚期定的极为仓促,眼见那些流言还在空中飞舞,月底转瞬而过,佳日已至。
陈基到底并没有如崔升所说送帖子过来,阿弦也顾不上惦记,只因她新被提拔,又是女官,正是众人目之所及,耳之所闻,关注的中心人物,是以竟一刻也不得闲。
这日轮到休沐,却惦记着崔升jiāo代的那件事,正要去陈家一探究竟,走到半路,忽然有人骑马赶来,将她拦住:今天是你大哥的好日子,你怎么还在这里游逛,不去道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