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侍郎见他两人注目,愤愤道:我还需要变装么?就算是内人站在跟前,也定认不出我是谁!说话之时,泥水珠从胡须上滚滚掉落。
桓彦范叹道:虽然不是时候,但我仍是忍不住想笑。
阿弦早掩着口回过身去,两人相视,眼中都透着顽皮难忍的笑意。
长吁口气,桓彦范叉腰:沿着这条路走,前方也不知是哪里了。
阿弦眼神一刻飘忽,脱口说道:是襄州的范县。
宛州jiāo界之地便是襄州,但未必一定是范县,见阿弦如此快速而笃定地回答,桓彦范问道:你怎知道?
阿弦摇了摇头,抬头看看天,郑重其事道: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在傍晚之前赶到范县。
桓彦范见她似有心事:怎么啦?
阿弦摇头,复招呼林侍郎:林大人,您撑一撑,等到了范县就好了。
林侍郎大概又发现了新的希望,一瘸一拐拼老命追了上来。
这条山路颇为泥泞,连桓彦范跟阿弦两人也走的颇为吃力,就不必说林侍郎了,加上体力不支,几乎每走几步就要摔上一跤,最后整个变成了泥人。
阿弦跟桓彦范看不过,两人一左一右挟扶着他,林侍郎已半死,也不挣扎。
桓彦范笑道:林大人竟还不如小弦子呢。
林侍郎连还嘴之力都没有,只泥猪般哼哼了两声。
幸而三人走了半晌,身后有一辆马车骨碌碌而来。
阿弦忙去拦住,那赶车的老人家见他三人浑身沾泥带水,这般láng狈,诧异道:难道你们也是从括州方向来的流民?居然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阿弦跟桓彦范对视一眼,并未否认。
那人看阿弦面嫩,桓彦范清俊,林侍郎又老迈,还有一条狗拖家带口很是可怜。因叹道:我正要去范县,索xing带你们一程,也算是做做好事。
阿弦大喜,鞠躬谢过,便扶着林侍郎上了那木板车。
马车重又往前颠颠而行,林侍郎斜躺在车上,有气无力地叹道:原来板车竟这般舒适,连轿子都比不上。
阿弦跟桓彦范双双嗤地笑出声。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见一座城池在望,同时众人都听见潺潺水声。
桓彦范举头张望,发现绕着前方那县城,旁边是一条长河,流水滔滔。他便问道:那是什么河?
赶车的老丈道:那是咱们这有名的无渡河,据说这河北边儿是接着huáng河的,还有的说是地底下的水脉接着扬子江,总之我懂事以来,就算犯了再严重的天旱,这条河却永远都不会gān涸。
两人问答之时,阿弦却扬首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无渡河。
桓彦范跟林侍郎因听了老者介绍,也正凝视,此刻车行近县城,那无渡河也越发清晰,猛然间,就见一个大làng从河的中心卷起,溅起很大一个水花。
桓林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桓彦范道:这河水好似颇为湍急。
林侍郎也道:好大的水花,就像是扔了一块儿巨大的石头一样。
老者只当他们少见多怪,呵呵笑着,赶车入城。
桓彦范说罢,因阿弦无声,便转头看她,谁知一转头的功夫,却见阿弦直直地瞪大双眼看着那条河,面上神qíng,就像是白日见鬼。
你怎么了?桓彦范用手肘顶了顶阿弦。
阿弦回神:没没什么。忽地又道:我们得赶紧去范县县衙!
桓彦范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不是说低调行事?去县衙自投罗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