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具有世人以貌取人的普遍特质,又相信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心里先有两份不乐意。
因问他们两人来此作甚,阿弦便将今夜bào雨之事告诉,又恳请县令快些将百姓迁移。
谁知县令听了,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妖言惑众之辈?当本县是三岁小儿么?无理取闹无稽之谈,速速叉出去!
一声令下,衙役们窜动。
桓彦范早就觉着不妙,见状忙叫道:大人且慢!
县令急着回去吃饭,虚火上升:还有何事?你们两个无知之徒快些回家,不要在这里无事生非,惹怒了本官,打断你们的腿!
桓彦范甚是狡黠,眼珠转动:大人,我们其实只是脚童,我们法师师父还在外头,师父是个大有来头的人,连长安城的显贵们都奉为座上宾。
因高宗跟武后都崇信佛教,是以从上到下的朝官们自也有效仿之意,县令听是长安来的法师,不免起了远来的和尚好念经之心,这才稍微缓和脸色,止步回身温声道:怎不早说?快些将法师请进来。
有差人出去,却只见林侍郎立在屋檐底下,虽不像是个法师的模样,因一路上略整理了下仪容,又加上林侍郎本就是官宦之家出身,养尊处优,自有一番风范。
问清楚跟阿弦桓彦范是一路后,便忙将人请了入内。
林侍郎一头莫名,但虽如此,这小小地范县他是绝不放在眼里的,因此浑然无惧,傲然睥睨着入内。
范县县令本以为是个和尚,谁知见是个胡须头发都齐全的老丈,大失所望,本要呵斥,又被林侍郎外露的官威所慑,竟未敢直言相斥。
只得请教他的高姓大名,林侍郎不明所以,才要以真名告诉,阿弦在旁道:师父的法名乃是窥英,不知县令可听说过大名鼎鼎的窥基法师?那可是玄奘法师的高徒,我们师父,就是窥基法师亲自看中的俗家弟子,独此一家,再无他人。
她这边chuī嘘起来,林侍郎侧目冷看。
桓彦范不由也佩服她思维敏捷,简直堪比专职骗子。
县令当然知道窥基的名头,那和尚乃是个随意出入大明宫的高僧,但眼前这几个么,看着衣衫褴褛,很不像高僧,反像是流民或招摇撞骗者。
县令迟疑:可有凭证?
桓彦范跟林侍郎都看阿弦。
阿弦心里着急,却冷笑道:大人,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师父在长安跟窥基法师平起平坐,多少高门请他去还不能够,如今师父路过范县,又算到这县城将有大难,师父慈悲为怀,这才出手相救,知县大人若不知好歹,只管不理,等满城百姓都被河水席卷而去,县令大人的官儿不能做还是小事,只怕更因此而被后人唾骂,因县令本有机会挽救那千万人xing命,却偏固执见死不救!
县令心头微震,佯斥责道:住口若你们说的不真呢?
开工没有回头箭,桓彦范在旁道:我们难道是吃饱了撑的,故意来此耍着玩?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又不收你的钱。
他两人如此唱做起来,林侍郎心领神会,他毕竟是堂堂地工部侍郎,深谙官场中人的心理,当即上前一步,在县令耳畔低语了一句。
县令脸如土色,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终于咬牙道:好,如此我便听你们的,但若是有差,休怪本县无qíng。
谈话到此,县令果然召集三班衙役,飞快地叫敲响锣鼓,动员百姓们在一个时辰之内立即撤退到小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