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他送别了她两回,桐县到长安一次,长安到江南一次。
都是他孤零零站在原地送别。
可这一次,是阿弦目送他离开。
风雪中,袁恕己仰头一笑,眼前虽是飞雪遮眼,心底却无一丝尘埃,他大喝一声,挥鞭而去。
眼见那一行人马消失在风雪之中,来送别之人才也都踏上回程。
崔升本是陪着崔晔一同的,正要上前,却给桓彦范叫住道:崔郎中,能同行否?
崔升一怔,转头之时,却见崔晔往阿弦身边去了。
阿弦仍是目送袁恕己离开的方向,动也未动。
良久,崔晔叹了声,探臂握住阿弦的手腕。
阿弦几乎忘了身边还有人,愣怔回头,对上崔晔的双眸,才唤道:阿叔。
城外风大,跟我上车。崔晔道。
阿弦看向自己的那匹坐骑,却见早有崔府的下人牵了去,而原本来送别的众人也都去的不见踪影。
---
两人登车后,崔晔见她外穿着官袍,里头只套一件夹棉衣裳,外面罩着的是普通的披风,额头跟鬓发都已被雪打湿。
当即皱眉道: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跑出来了?
阿弦道:我睡过头了,生怕错过了少卿,一时着急
崔晔不等她说完,便道:跟他告别,就这么重要?让你失魂落魄?
不是的!阿弦摇头,我是想
崔晔目光缓和:是跟你方才对他说的有关么?
这个,倒也不必瞒着他。
阿弦便把昨日相见袁恕己,他托付自己试一试会不会知道其父病qíng如何的话告诉了崔晔。
崔晔若有所思道:看你们方才的qíng形,你是知道了?
阿弦抚着心头叹道:幸而知道了,不然,岂不是让少卿白白捏了一路的心?
崔晔不动声色道:那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听他这般问,阿弦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告诉了少卿伯父无碍,却并没告诉少卿这封家书的起因,因是怕是顾虑别的。
崔晔有几分好奇了:可能告诉我么?
阿弦笑道:当然可以告诉阿叔了,这其实是好事。
昨夜她回到家中,一会儿想到崔晔,一会儿想到袁恕己,因无法替他预测袁异弘的病qíng,愧疚不安。
谁知夜间,竟yīn差阳错地给她看见了真相。
不能全部告诉袁恕己的好的真相。
原来,因为袁恕己年纪这般,又且在长安城出人头地,家中的父母十分着急,毕竟他的终身尚无着落。
却也知道等闲他无法回乡,所以思来想去,便用了这样的法子。
其实袁异弘本是小病,借机夸大其词骗儿子回家而已。
阿弦更看见令她心安的一幕:在袁恕己风尘仆仆焦急万分地赶回沧州的时候,袁父正跟袁母两人马不停蹄地在挑选沧州城的适龄姑娘们,兴高采烈地挑看哪个才是自己的佳媳。
所以阿弦在睡梦中笑了出声,也正因此,她告诉袁恕己是好事,只是不便在此说破,免得戳穿二老的诡计,由此生出其他变故而已。
阿弦说罢,忍不住又笑了出声,道:虽然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为了让少卿回去,用这种法子,到底有些不妥,昨日少卿难过的那样
崔晔咳嗽了声:阿弦
阿弦才停口:啊?
崔晔道:我们不说少卿了可好?
阿弦愣了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忽然有些不安。
那、那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