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恍然,这才明白过来,佛光普照,敏之的yīn灵自然禁受不住,所以才若隐若现,乃至遁走回避。
阿弦道:公主方才所说,殿下都听见了?公主甚是怀念殿下。
敏之淡笑: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罢了。
阿弦道:我一直想问一问,殿下为何还耽留世间?
雪自空中洒落,有的便穿透了敏之的身形,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活着的时候,我有千万个理由寻死,等真的死了,却
就算是鬼,仍是衣着锦绣,颜色鲜艳,但口吻中却透出落寞之qíng,又兼飞雪飘零,越发显得私人孤独绝世。
阿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殿下是放心不下什么?莫非是夫人跟孩子?
敏之苦笑。
阿弦道:方才公主说过,皇后答应会好好照料他们的,所以殿下不必担心。
敏之回头看着阿弦:皇后的话,可以相信么?
阿弦道:毕竟原先皇后对殿下数次手下留qíng,这次又只是发配而出的意外,也许的确是发自真心地想照料好杨夫人母子。
敏之语气里多了一丝嘲讽:意外?手下留qíng?若当真如此,那我们的安定思公主又是怎么个意外?
很轻的声音,却像是呼啸凛冽的寒风,直直地扑向阿弦。
她双唇紧闭,无法做声。
最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心里的确是有些愤怒不甘的,但是进了长安后的种种遭遇,匪夷所思光怪陆离,原先的那股愤怒不知不觉也都变了。
面对武后跟高宗,以及随着各种事端的发生,越来越多的接触,不知不觉,对于武后的理解,已经不似之前那样来自于众人口中那真假不一的言辞。
而在阿弦自己看来:皇后至少是个勤政为国、值得尊敬之人。
她虽知道,那幼小孩童的意外之死,十有八九是皇后所为,但毕竟她尚且并未真正看见那一幕,所以能把心里的伤处掩住,且做自己当做的事,渐渐地,就仿佛那伤已不重要,甚至不存在似的淡而又淡。
所以在面对李贤,太平的时候,也逐渐地撇开最初的抵触难堪,像是寻常之人一样,只是多了一份天生而来的亲近感。
但是敏之这一句,就像是揭开了那道旧疮疤。
这才发现,仍是痛的鲜血淋漓。
目光相对,敏之张了张口:我他似乎有些后悔。
阿弦却并未给他机会,她目不斜视地转身,仍回到公房,且将门扇彭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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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也没有心qíng去吃,阿弦全神贯注料理公务,也不去留意身边是否有敏之出现。
而周围也始终是静悄悄地,好像他当真不在。
冬天的夜晚来的特别快,阿弦离开户部往家去的时候,天已微黑。
因为天冷风大,路上行人并不算多,阿弦心里仍是沉郁难当,低头揣手沿着墙根踯躅往回。
将走到半路,迎面急冲冲跑来一人,将到身旁之时,竟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阿弦。
阿弦本来并未留意,被这人一撞,猛地往后倒仰。
幸而她身手极佳,腰肢随之往后倾斜,似杨柳随风,复又挺身站直。
那人却脚下一滑,往旁边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