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呼吸困难,往旁边退出一步,身子靠着墙才勉qiáng站住:我很好。
她很好,不好的是跟她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两个人。
因为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而无法忍受,就像是心在冰火之间炙烤煎熬。
切肤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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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等她稍微平复了些许,才小心挽着她的手臂,温声劝道:你的脸色很不好,这里距离大理寺近些,不如去歇息片刻再回户部。
阿弦振作jīng神:不必了,我是奉命出来找人的,不能撇下不归,改日再去大理寺拜会就是了。
狄仁杰打量她片刻,颔首道:那好,请十八弟务必保重身体,另外若你心里为难之事果然跟索元礼有关,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切记不可冲动,不然恐怕反而身受其害。
心头沉痛,阿弦苦笑:我明白了,多谢狄大人。
两人就此告别,目送阿弦打马而去,狄仁杰心头一动。
他本要跟她说一件事,然而见阿弦神不守舍,自不是说话的时候,才未曾开口。
狄仁杰想同阿弦说的,却是宛州客栈大火的那件案子。
这案子虽是狄仁杰接手,但因案发突然,行凶者又是专业高手,因此现场除了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外,连客栈的种种账簿、财物等都烧得一gān二净,几乎无迹可寻。
在查明其中两具并非是林侍郎跟阿弦后,复严查客栈上下人等,以及近来在宛州城内外出没的可疑之人,却一无所获。
本来线索就此断绝,无处可查。
寻觅无着落之时,狄仁杰记起在之前领命离京之前,却蒙武后亲自召见,同他说的一番话。
当时在大明宫中,武后问他:据狄大人之见,宛州客栈这一把火,是天灾,还是人祸?
狄仁杰道:以臣愚见,若是天灾,不至于令黜陟使一团之人全部覆灭。
武后露出赞赏的笑容:那你觉着,这一把火是谁人所放?
狄仁杰不答。
武后摆摆手:不必有所忌惮,畅所yù言就是。
狄仁杰方道:按理说,嫌疑最大的应该就是钦差使团此行的目的之人,首当其冲是括州刺史张勱,虽然说张勱未必没有这个能耐千里纵火,但臣觉着,他不至于画蛇添足至此,毕竟先前朝中曾也派过人前往,如此大张旗鼓全军覆灭于半道的从未有其他,且张勱也应该明白,使团出事他必是头号嫌疑之人,他更该清楚,若行此举必会惹朝廷震怒,越发引火烧身。
武后玩味般问道:那若不是张勱,又是何人?
狄仁杰疑惑摇头:臣驽钝,实在不知。臣想不出来世间还会有什么人敢如此大张旗鼓地行事竟似浑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竟像是故意要给二圣一个下马威一样。
你说的对极了,如今岂不正是有人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个下马威,也正是他们能做出来的。武后淡淡地说。
狄仁杰一震:娘娘指的是
武后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不系舟。
只三个字,却振聋发聩,让狄仁杰心中警悚。
毕竟是法曹班的能吏,对于不系舟的隐秘,狄仁杰也并不陌生。
但也正是因武后这一句,侧面提醒了他。
不系舟之人,遍布天下,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无处不在。
想到这一节,在宛州大火案几乎陷入困境的时候,狄仁杰越发自警,细致入微,一毫的异样也不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