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道:娘娘如此,只怕会让人心浮动。
是么?武后似不以为然:我原本倒是仁心宽容,只他们并不领qíng,我又何必如此?就像是十八子所说,天下人要说什么,就算我是皇后又能如何,仍是管不了。既然管不了,为何不让自己痛快些?
崔晔哑然。
武后见他清冷的面上终于流露一丝无奈之色,倒是颇觉趣味:我先前并不想惊动群臣,是以才并不曾公布这份结案卷宗,但崔卿你觉着,我若是将此卷宗公开,朝臣们知道了是不系舟对十八子等下手,会是如何反应?
崔晔眉头皱蹙,徐徐道:娘娘早就知道了,何必再问臣呢。
哈,武后注视着他,我便是要你说。你且说出来,也好让我死心。
长睫一眨,崔晔沉静道:群臣多半不会因为黜陟使遇袭而生兔死狐悲、同仇敌忾之心,兴许适得其反,他们他们也许会跟那窦姓之人一样想法。
果然!武后面上虽笑,眼底却是冷绝:你果真说中我心中所想,若此卷宗公布,自然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不系舟残nüè,可是他们内心呢?只怕也觉着不系舟之人做的痛快!谁叫皇后gān政,谁叫女官当道?索xing一把火烧了女官,灭了皇后威风,正合他们心意!
崔晔拱手垂头:娘娘请息怒。
武后胸口微微起伏,又过片刻,终于略消了心头之火,她深深呼吸,竟低头喃喃道:gān政又如何,难道我所做,会比圣上亲自所为差么?
崔晔眼神一变,却仍面沉似水。
武后举手揉着额角,牛公公见状,忙放下拂尘,搓着手走过来道:娘娘是不是又犯了头疼?奴婢来帮您揉一揉。
武后嗯了声,微微抬眼,沉沉地双眸却看着前方那道岿然不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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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在瞬间静了下来。
武后打量了崔晔片刻,终于挥手制止了牛公公。
牛公公会意后退,武后正要说话,殿门口内侍道:丘大人求见。
武后微微皱眉,手搁在桌上,纤白的手指微微握起。
半晌才说了声传。
不多时,丘神勣从外走了进来,上前叩拜,道:卑职奉命先去将蓝名焕带了回来,经过一番审讯,证明此人的确是大逆不道。
武后眼神暗沉:哦?
丘神勣道:他曾经在户部大叫飞鸟尽良弓藏,又自称是有功之臣,十分骄狂。后在府中大骂陛下不仁滥杀等等言语,这种种行径他自己都已经承认。
武后冷冷一笑:这些人胆子越发大了他可说了他为何如此么?
丘神勣道:他说陛下冤枉了他,说陛下听信小人谗言。丘神勣一停,面露愤怒之色:他还大骂臣是小人
武后皱眉:这混账东西,如此语焉不详?有什么对不住他们户部的难道是因为
毕竟近来南边遭灾,国库告急,朝廷责令户部尽快恢复生息,武后yù言又止,道:莫非是因找不到法子所以赌气失心疯了么?
丘神勣问:娘娘,现下该如何处置此人?
武后瞥一眼崔晔,却见他自始至终都只淡冷而听,不见反应。武后便心不在焉问道:依你之见呢?
丘神勣面露喜色,双眸发亮道:这种不知死活的狂徒,就该杀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