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弦有些怀疑那挡灾过病的法子竟能如此之快见效,但此时舌头兀自有些麻苏苏的缓不过劲来,而一想到那会儿的qíng形,浑身就热的如同在火炉中一样,更不必提被抱在怀中之时的惨状了,那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块儿烧红了的炭。
这样想来,如果那病症真的因此给过了去,仿佛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弦举手揉了揉脸,又揉了揉嘴唇,只是无法把舌头也拉出来捋一捋。
不多时来至了崇仁坊,外国使臣们居住之地,遣唐使的驿馆也很容易就找到了。
阿弦跳下地,随行的小厮报了名,驿馆之人听说是户部女官,忙出来迎接,阿弦就将崔晔jiāo代的说辞讲了一遍,又问如今馆内住了几个倭国的遣唐使,分别姓名,年纪等,一一记录。
官差禀告完毕,又引阿弦前去见过诸人。
遣唐使除了正使,副使,判官,录事之外,还有主神,卜部,yīn阳师,医师,画师,乐师,译者以及船,木,铸,锻,玉等各行业的工匠,就如同先前明崇俨所说,天地之间各行各业各种各类都包括了,倭国的所图也由此可见一斑,他们想兼收并蓄,把大堂所有的jīng粹都学习效仿明白。
被容许居留长安、此刻在驿馆内居住的,除了正使河内鲸,以及副使等几个首要官员外,另有主神,卜部,yīn阳师中的佼佼者各出一人,因此实际在驿馆内居住的遣唐使加起来只有十三人,为了尽大可能地利用居留名额以留下有用之人在长安,大使河内鲸甚是并未选用伺候的倭人。
此刻河内鲸并不在驿馆,听驿馆主事说是在外拜会唐之官员,首要官员里只有副使大岛诸跟主神小野一郎等几人。
阿弦一一见过,这还是她头一次跟这批遣唐使面对面,却见果然人物不类唐人,虽然也算得上是平头整脸,但却也仅此而已。
这几个倭人却也早听说过唐之女官的传闻,有几个人虽侥幸事先见过,多数却是才见,一个个满面诧异,像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有人则凑在一块儿,低低私语。阿弦虽听不懂倭国言语,但从他们的眼神口吻里可以看出,这些人对她似乎怀有抵触之意。
阿弦便问那驿馆的差官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差官咳嗽了声:没说什么,只是他们的国内从没有过女子当官,所以不开眼觉着奇异罢了。
其实这些留在驿馆内的倭人,多半都会大唐的官话,差官回答阿弦的时候也并未刻意低声。
副使大岛诸跟主神小野一郎就在身旁,听个正着,大岛诸因回头用倭语厉声呵斥了几句,那些议论的倭人才一个个垂首低头,口里唯唯诺诺说些嗨要嗨要之类。
大岛诸呵斥完了,回头用官话对阿弦道:请您见谅,这些人无礼,我替他们向女官阁下赔礼道歉。
阿弦笑道:不打紧,反正我也听不懂。又问道:其他的诸位都去了哪里了,几时才能回来?
阿弦一边儿问这,一边儿张目四顾,面上虽然轻松,心里却着急的很,原来她从下车进门直到现在,居然连一个鬼魂都未看见,对阿弦而言,看不见,自然反常。
正在焦灼审视,外头有属官来报:大使跟yīn阳师回来了!
说话间,果然见一名身材矮小的倭人从前方进门,身后跟着一人。
阿弦还未细看这位河内鲸大使,一眼看到他身后的人,顿时怒从心底起。
原来这遣唐正使河内鲸的身旁随行的一位,居然不是别人,正是胡人索元礼。
正所谓狭路相逢,又叫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阿弦虽心里牢记崔晔的叮嘱,但不期然在这里看见了索元礼,仍有些本能地怒发冲冠。
两人目光相对,阿弦冷然转头,不去看他。索元礼却望着阿弦笑了笑,很有些肆无忌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