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崔知悌会意,点头道:我命人备了点吃食,顷刻送来,就随意用些,对女官的身体也好。
崔知悌吩咐过后,就飘然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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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阿弦抬头,棉布沾水,把她头脸上的血渍都擦拭gān净,又挑了药膏,将伤处涂抹均匀。
阿弦仰着头忍着疼,乖乖地让他处置,原本还紧闭双眼,慢慢地偷偷睁开眼睛打量,望着崔晔近在咫尺的脸,神qíng甚是专注。
虽早就习惯了他的好看,然而这样近距离仔细打量,瞧着他聚jīng会神的模样,却仍是一阵心湖涟漪动dàng。
阿叔阿弦忽地叫道。
嗯?崔晔手势一停,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是。阿弦回答,眨了眨眼,终于期期艾艾道:真的不fèng针了吗?
当然,崔晔回答,方才还怕的那样,怎么又问起来了?
阿弦咕咚咽了口口水,期期艾艾道:我我怕真的会长歪了,真的会很丑。
崔晔哑然失笑:你几时居然会在意自己的相貌了?
阿弦盯着他,他这样一笑,更是清雅美好的叫人心折。
阿弦心乱,喃喃道:我要是很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崔晔很不解她此刻的心理:明明方才怕的发抖,连带他也担惊心悸,这会儿却又迟疑起来了。
万一阿叔讨厌我了怎么办?阿弦握着拳,忍不住提高了些声音。
双眸微微睁大,崔晔愣在当场:你说什么?
阿弦烦恼起来,一皱眉,牵动了伤处,不由哎呀了声,才要用手去捂,崔晔眼疾手快将她拦住。
别乱动,低低叮嘱,崔晔望着阿弦:你是怕伤口长的不好,我会嫌弃阿弦?
阿弦吸了吸鼻子,只好承认:是是吧。
崔晔失笑:我真要让伯父再进来给你看看了。
gān什么?阿弦害怕起来,双眼瞪圆看崔晔:阿叔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本能地以为崔晔是要崔知悌进来为自己fèng针。
我要让伯父来重新给你看一看,崔晔慢悠悠道,是不是并不仅仅是皮外伤,或许真的伤到了里头,不然你怎么会忽然改了xing子?说这种傻话?
阿弦呆呆看着她,崔晔眼底笑意潋滟,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你是何等模样么?
那戴着眼罩的少年,粗布衣裳,脸上手上甚至沾泥带雪,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后来虽然除去了眼罩,在他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个略清秀的少年而已,虽知道了她是女孩子但那副青涩自在的模样,倒像是一棵原野上肆意生长的树,细枝翠叶,随风快活。
他从小儿士族出身,所见的女孩儿,无不是jīng致华美,通身香气袭人的,从头发丝到手指甲都打理的无比妥帖,柔弱娇媚,犹如诗词歌赋里头的娇袅花儿。
但是在很长时间里阿弦给他的印象,却像是一棵树,虽时常经历bào风骤雨却仍然自由自在,生机蓬勃的树。
后来来到长安,成了女官,那日在江南括州代天放赈,身着官袍指挥若定的她,却成了蜕变之后的鸾鸟凤凰,那样耀眼动人地翱翔。
从开始到后来,她哪里有半分女孩子的模样?
知道他动心之时,他甚至一度不曾在意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更加谈不上什么容貌。
没想到此刻她居然开始为了自己的容貌而担心。
或许正是因为心里有了他,才会生出如此可笑而有趣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