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番哄闹,被梦魇缠住的阿弦双拳攥紧,奋力一挣,终于醒了过来。
此刻已经满脸泪渍,满头冷汗。
借着窗纸上的光, 阿弦望见虞娘子担忧的脸,同时听见外头小二的呼唤。
阿弦道:没什么, 做了噩梦了。
伙计离开后, 阿弦才缓缓地定神, 不错, 一切都是梦而已, 都是不会再发生的噩梦。
毕竟,萧淑妃早在之前就魂飞魄散了。
那还是她亲眼所见的。
萧淑妃自然不可能再实践她的诅咒,何况武后是那样qiáng悍的人,只怕就算是猫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如阿弦梦见般惊慌失措。
虞娘子取了巾帕,给阿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跟脸上的泪痕:到底做了什么梦?居然会吓得这样?
暗影里,女子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顿时让阿弦的双眼又湿润了。
我、我没什么。阿弦咬着唇,低下头去。正玄影凑过来,阿弦便仍将它抱了上来,搂在怀中。
虞娘子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张开双臂,将她也轻轻地抱住。
片刻,虞娘子轻声问道: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执意辞官?
阿弦不答。
虞娘子又道:自打我跟着你,你极少有什么事瞒我,既然连我都不能说,那一定是有大gān系的。但不管阿弦到哪里,我都是要相随的。会一直都陪着你。
阿弦感动:姐姐。
但是,虞娘子道:鬼都不怕的人,怎么竟然会怕噩梦呢?
阿弦无声而笑:是啊,偏偏这梦戳中人心里最软的地方。
好了,不过是噩梦而已,阿弦别怕,安安稳稳地睡吧,你瞧,我跟玄影都在呢。
虞娘子轻声安抚,柔软带暖的手掌在她的背上缓缓抚过。
过了片刻,低低地女声哼唱起来,像是一首古老的童谣,充满了馨甜抚慰之意。
阿弦靠在她温暖的怀中,女子的怀抱并不宽广,但此刻却让阿弦感到一种她渴望而从未奢求过的女xing的慈爱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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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曾说不要再当武后的棋子,同时她也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或者刀。
长安城的暗cháo汹涌跟刀光剑影,她越是知道的多,越是无法忍受,前所未有地想念在桐县的日子。
那夜送别了崔晔,阿弦于榻上盘膝,调息吐纳,默诵《存神炼气铭》,这么多日子,她终于能将这一篇对她而言已经算是佶屈聱牙的文字流利地从头背诵到末尾。
但就算如此,每一次夜间打坐,都会事先将崔晔的那篇手书拿出来,毕恭毕敬放在面前,就像是拜神的佛像般必不可缺。
而那仍旧空缺的神安气海四个字,则像是一个打眼的提醒,让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他们曾一起经历过什么。
然而就在阿弦盘膝打坐,神游物外之际,似梦非梦。
仿佛是在大明宫内,她穿着女官的官袍,对面站着的人是武后。
武后道:既然你要嫁人,那就成全你,旨意明日便会下达,从此之后你就是承嗣的人了。
对了,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阿弦,还有一件事你必定会高兴,承嗣会袭周国公的爵,我记得当初敏之好像对你格外不错,这对你而言,是不是有种yīn差阳错暗中契合之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