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尚书省里众人反应各异, 只说阿弦紧紧握着崔晔的手, 将他从议事厅带了出来,一路往外。
先前她闯来的时候, 尚书省的侍卫们虽知她的身份,多有忌惮, 但毕竟这是政机要地, 所以曾试图拦阻。
奈何阿弦身法轻妙, 势若破竹似的往内, 反把他们撇在后面。
等阿弦进了厅内, 他们本也要入内捉拿, 可见众位大臣都正襟危坐, 神qíng凝重,连尚书令也并未有什么指令,他们便不敢造次,只守在门口静观其变。
在目睹这样的一场奇变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阿弦带着崔晔去了,面面厮觑,震惊啧叹,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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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是骑马而来,她心急离开尚书省,出了门后,便拉着崔晔要去牵马。
忽然,崔晔手上微微用力,止步不前。
gān吗?阿弦警惕,你还要回去怎地?
崔晔低低道:我是乘轿来的。
阿弦皱眉瞪他:那又怎么样?
她有的时候是勇者无畏,果觉异常,有的时候却实在是一根筋的可以,竟没有想明白崔晔这话的意思,反而大大地误会了。
崔晔回头,等候的轿夫跟侍从早看见他们出来,当即忙抬着轿子赶了过来。
崔晔道:你难道想在大街上两个人同乘一骑吗?
阿弦道:又怎么样?
你崔晔轻声叹息,他摇了摇头,拉着她躬身入了轿子。
阿弦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傻笑道:早说明白,我还以为你仍是要跟我分道扬镳呢。
崔晔不言语。
轿帘重又落下,轿子里就静默下来,这qíng形,却有些像是上一次两人同轿而行,但是
阿弦想到上次不欢而散,心头又是一阵沙沙地疼,咕咚咽了一口唾液:你上次,对我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崔晔仍旧不答。
阿弦想了想,有些难以出口:你是故意要对我说那些话,因为
那天,崔晔说出那些伤人至深的话,阿弦就觉得不可思议。她不相信那些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但偏偏就是。
正是因为纳闷之极,无法想通,此后,心里又伤又恨,恨不得再找到他,大骂大闹一场,又恨不得离开千里之远,再也不要见到那个可恶至极的人。
然而一想到过去相处的种种,心就像是被人抓着不停地揉搓,甚至还要沾上一点盐巴,疼得要满地打滚。
所以阿弦不敢让自己回想,因为一旦回想,就意味着沉溺,她会无法自拔地深陷在崔晔给予的种种关切、种种温暖以及无法忘记之中,变成一个连她自己都会觉着陌生的人。
但是阿弦不想。
阿弦对自己说:我之前被陈大哥嫌弃,也算是有了经验,就算再来一次又有什么关系,无所谓而已。
她重复着这样告诫自己,又严禁自己回忆以前的点滴,就像是所有都没有发生,昂首而若无其事地继续现在的生活。
所以在周兴家里,听到那两个尚书省的小吏说起,才会那样痛不可挡暗暗地无法忍受。
周兴家里那两个鬼魂无意中透露了天机,一语点醒了梦中人似的,阿弦由此,隐约明白崔晔为什么会残忍地那样对待她。
这世间几乎没什么能让他xingqíng大变成那样,除非是死。
可此刻阿弦却仍是无法说出口。
她虽然知道鬼魂之语不会出错,可是一旦当面问起来,得他承认,又该怎么办?
阿弦又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发颤:真的,是因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