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呵呵笑了两声,忽然隐隐觉着武后的话中有话,他忙看一眼武后,却见她笑的淡然自若,并不像是有别的意思的。
三人说到这里,外间太监突然扬声:崔天官到。
阿弦正在走神,猛然听了这句,几乎要跳起来,她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崔晔,只想快点撒腿逃走,可是偏偏帝后在上,这时侯流露出其他神色,一下就会被看穿。
阿弦只得勉qiáng把双脚钉在地上,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去看的。
不多时,外间崔晔已经走了进来,阿弦虽然不看他,但是耳畔听到那个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鼻子发酸,眼中酸胀,她鬼使神差地往旁边瞥了眼,瞧见他袍摆在侧,一眼瞧见,那目光就像是要背叛自己一样,身不由己地往他身上爬。
高宗道:你来的正好,方才朕把你去吐蕃的事告诉了阿弦,怎么,你事先没跟她商议过呢?
崔晔道:是,并没有同她说。
高宗的语气里带有责备之意:你也太过自作主张了,她既然嫁了你,便是夫妻一体,如此重要的决定,你怎么好就不告诉她一声?
崔晔垂首:臣知罪,是臣的不是。
高宗一哂: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们夫妻相处他为难地望着崔晔淡定端然的神qíng,又看向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且似目不斜视的阿弦,总觉着他们两人相处甚是怪异。
幸而武后在旁道:崔卿,你不如问问阿弦,她可许你去吐蕃么?倘若她许你,那么你就去无妨,倘若她不答应,这一次,恐怕你就得留在长安了。
高宗正忖度,冷不防听了这句,惊讶的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高宗疑惑不解地看向武后,武后却笑吟吟地望着底下两人。
崔晔沉默,然后他转身对着阿弦。
向来应答自若处变不惊如他,这一刻,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无法出口了。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弦,几度张口,又几度停住。
阿弦却仍是一眼也不看他,崔晔终于深吸了口气:我
他才说了一个字,只听阿弦的声音响起:既然是天官的意思,我不阻拦。
崔晔一口气噎在胸口。
阿弦这一句话说完,殿上已不仅是寂静了,而是一股更令人窒息无法呼吸的死寂。
---
此后,高宗有责备之意地对武后说:当时你为何让阿弦自己决定?你难道不知道阿弦是个很懂大义的孩子?而且既然是崔晔的心意,难道她肯绊住他的脚?
武后笑道:这样的选择,才是陛下的女儿呀。何况我看他们之间有些古怪,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就让他们暂时分开些时候,横竖以后日子且长呢。
高宗本要说崔晔的身体不适合长途颠簸,更不适合凛风作战,可看着武后成竹在胸的样子,他便有些半信半疑,何况对吐蕃一战是他的执念,多一个崔晔多一份胜算,思来想去,只得不说了。
是夜,有个意外之人来到怀贞坊。
阿弦出外接见,狄仁杰同她略寒暄几句,示意她屏退左右。
彼时只虞娘子跟一个丫头在侧,阿弦知道他必有机密,便叫两人且退了。
狄仁杰方道:我知道你的心中必定有好些疑问,这些疑问,天官无法亲口告诉你,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阿弦本以为他是想说自己当年宫内旧案的进展,猛然听了这一句开门见山,诧异的忘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