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俨说罢,看阿弦似心事重重,便道:怎么,你有事?进宫来做什么?
阿弦道:我昨日得了一个梦,心里不安,我宁肯是阿倍广目在背后捣鬼,也不想那梦是真的。
明崇俨笑道:这个梦一定非同小可。却并未追问到底如何。
阿弦道:先生进宫是为什么事?
明崇俨道:皇后紧急召见,我也不知何事。先前他都在曲池坊养伤,多日不曾进宫,这还是伤愈后第一次。
两人并肩往宫中而行,明崇俨道:现在萧子绮已死,不系舟也毫无动静,不知道阿倍广目还想如何出招,当初他假死的时候,本能全身而退回到倭国,却仍是冒险留下来,这仇恨的力量实在吓人之极。
阿弦也想到了萧子绮,以及无愁山庄那地狱场景:是啊,如果被仇恨蒙蔽心智,只怕会做出令自己也觉着匪夷所思的事说到这里,阿弦心头一疼,猛然噤声。
明崇俨道:你怎么了?
阿弦起先不答,后来她慢慢地说:我只是忽然想到,倘若先生与我,也陷入了如此境地,不知会怎么选择?会不会也像是萧子绮跟阿倍广目一样?还是
还是一笑泯恩仇?或者比他们更疯狂?明崇俨蹙眉想了会儿:但我大概不会如此。
这样笃定?
仇恨的诞生,无非是几种,国仇,家恨,儿女私qíng。萧子绮是因萧淑妃以及萧氏灭族之恨,阿倍广目是因他的生母之恨,但我我已没有亲人,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心上人明崇俨侃侃而谈,诡异地一笑,总之,我不会落入那样境地,至于你就不一定了。
像是一个小人捏着针往自己心上刺落,阿弦道:我?
明崇俨道:是呀。
说话间,含元殿已经到了,明崇俨在前,阿弦落后两步跟着,才到殿门口,就听里头武后厉声喝道:拉出去!
两人各自诧异,驻足看时,却见两名禁军进内,不多时押了一个人出来,明崇俨倒还罢了,阿弦一看那人,忙跑过去扶住:张公公!
禁军见是她,不敢硬拉,便放了手。
在阿弦面前的张公公,披头散发,脸颊红肿,嘴角带血,像是被人打过,见了阿弦还不忘行礼:女官。
明崇俨皱眉看了会儿,见阿弦无意入内,自己就先进殿去了。
阿弦问张公公道: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是皇后吗?
张公公安抚地向她一笑:没什么,不用担心,这都是皮外伤。
阿弦还要再说,殿内又跑出一个人来,竟是太平公主。
太平本来满面焦急,见阿弦在门口,顿时止步,脸上的焦急变作愤怒,她指着阿弦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张公公惶恐叫道:殿下,不可如此说。
太平恨恨看着阿弦:是你害死了萧子绮,害的太子哥哥xingqíng大变,还害公公为你受苦几乎要被母后处死
她还要说下去,殿内传来武后的声音:太平!透出难以遏制的震怒。
太平跺跺脚,嘴唇颤动又道:你还让母后不喜欢我了!我恨你,我恨你!她跳脚大叫两声,提着裙摆跑了。
阿弦立在殿门口,心神恍惚,张公公忙道:女官,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公主年纪小不懂事,等她大一些就知道了
禁军上前,要带他离开,阿弦qiáng行镇定:稍等片刻,我去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