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这是蒲瀛跟你说的?
蒲娘子道:他曾提过一句,更多的是听别人闲话的,原先还不信呢。
阿弦道:不错,就是我。
蒲娘子道:我们家里的事,只有我跟他爹知道,他是死也不会供认的。这么说,你真的是从鬼神那里知道的?
阿弦道:你可以这么说。
蒲娘子面上掠过一丝惧怕之色,看一眼身边的蒲俊,却又很快冷静下来。
从此后,蒲娘子再也没说话。
蒲俊也一反常态地沉默,神qíng有几分木讷呆滞,在寻常之人看来,这孩子多半是吓傻了,故而没了反应。
但蒲俊虽然不开口,阿弦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对她而言,却仿佛是个最危险不过的存在,因为那股血腥气实在太浓重了,始终在她鼻端萦绕不去。
只是阿弦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返回府衙之后,天已经黑了。
袁恕己早得了消息,亲自走出来接了,同阿弦左永溟略说几句,便叫差人押着母子两个前往牢房。
大牢里已经点了灯,灯影幽幽,囚室中蒲瀛贴墙坐着,头深深地垂着,死寂不动,犹如幽灵。
直到牢门被叩响,狱卒道:蒲瀛,有人来看你了。
蒲瀛一怔,继而抬头。
蒲娘子拉着蒲俊的手,缓缓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毫无久别重逢的喜悦,在看见母子两人的那刻,蒲瀛的脸色比活见鬼更加难看,他大声叫道:不!
蒲娘子隔着囚栏看他:他爹,我带俊儿来看你了。可怜他从小都没正经认过爹,甚至连他的爹还活着都不知道
蒲瀛双手抓地,浑身筛箩般抖个不停。
蒲娘子擦擦眼中的泪,拉起蒲俊的手:俊儿,快叫阿爹。
蒲俊看着囚室里被上着手铐脚镣的蒲瀛,身披着囚衣,脸上疤痕如此狰狞,他正盯着自己。
蒲俊忽然放声叫道:不,他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
他猛回头看着蒲娘子,声嘶力竭道:我不信你的话,你在骗我,你们都弄错了!我爹不是该被千刀万剐的马贼!我爹早死了!
此时牢房内一片寂静,只有这孩子愤怒的厉声尖叫,犹如刀刃飞舞,伤人无形。
袁恕己看到这里,又看阿弦,却见阿弦盯着蒲俊,神qíng凝重。
蒲俊仿佛发疯,袁恕己只得叫差人将他先带出去。
蒲娘子双手掩面,却不放心儿子,正要跟去,因见阿弦在旁站着,便止步说道:十八子先前问我是不是心安,你当真以为,我愿意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吗?
阿弦不语。
蒲娘子继续说道:可除了这样,我能怎么做,难道向官府出首,告我自己的男人?村里那些人如何对待我们的你也看见了,我若当着那样做了,也必然是同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