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望着她的眼神, 无奈笑道:好好好,我就是这个意思, 成了吧?果然是个小心眼儿的小弦子, 我看你才是睚眦必报呢。
这会儿,孩童的背诵声再度响起。
阿弦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忽然问道:大人,他们在背的是什么?
袁恕己道:这都不知道?是《滕王阁序》, 听说英俊先生这几日一直在教导孩子们背诵这个。不对,你明明是知道的,先前不是向我提起过的么?如何又问?
阿弦道:我是问他们现在正背的句子。
哦,原来是你的耳朵忽然不好使了, 玩笑归玩笑,袁恕己侧耳听了听: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他忽地再度警觉:你又想说什么?
阿弦不答,只直直地看着袁恕己,若有所思。
袁恕己见她凝神发呆,心里又一紧,试探问: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在这里也能看见什么吧?
阿弦道:不是,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袁恕己不解。
阿弦看着满面疑云的青年,忍不住笑了声。
阿弦现在听见的安善他们所背诵的,是袁恕己方才所说的君子见机一句。
但是当初在她噩梦中所见的,却是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那段,安善当时曾说是他们当日才学的。
虽然那次在善堂因为有英俊挡灾化险为夷,可因为这个,又知道关山难越这段本该是他们七八天后才学到的,所以阿弦仍提心吊胆,生怕此事还不算完。
为了避免那恐怖的可能,她几乎想让英俊不要再教孩子们背念此文了。
但是这会儿才知道,她担心的那段早就背过了。
这意味着她梦中所见的那一幕,再也不会出现。
马贼已死,危机亦过。
这会儿那朗朗地背诵声,犹如天籁。
阿弦觉着体内的血液都有些难以按捺地喜悦欢腾,便道:大人,你曾经说我所预感之事,往往就会成真,所以之前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善堂里的这件事,却并非如此。
袁恕己道:嗯你想说什么?
阿弦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想说的是,既然这一次未曾成真,那么,其他的事也未必就是真的。
袁恕己皱眉:你
阿弦对上年青刺史锋芒毕露的双眼,曾经所见的有关他的将来的那些可怕景象慢慢被压下。
如果她所见的孩子们遇害的一幕未曾成真,那么她所见的袁恕己的命运,也未必不可以被改变。
阿弦道:大人,正如你先前所说,就算知道前路难行,也当竭力抗争。何况那命运也未必是真。
袁恕己垂眸,四目相投,他微微一笑,往前走去。
阿弦跟在身后,慢慢地将到了善堂正殿,从新修的敞开的槅门看进去,正可见佛像低眉善目的半面,似dòng察无限世事,眉间无限慈悯。
袁恕己驻足,遥望那菩萨佛像。
阿弦亦沉默相看,夏日的风拂过,殿前门口的古树摇曳,绿叶簌簌,发出令人身心放松的轻响。
顷刻,袁恕己轻声道:小弦子,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叫你过来吗?
阿弦不知。
袁恕己道:方才你所说的话,跟之前有个人同我说的颇为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