豳州,垣县。
阿嚏!浑身一个激灵,吓得阿弦忙左顾右盼,但目之所及,并无任何异样。
她举手揉揉鼻子:是谁在念叨我么?会不会是伯伯想我了,还是英俊叔也想我了?
对阿弦而言,第一次出远门,最初是惶惑不安,渐渐地便如又见识到了新世界般好奇而高兴,但到终于抵达了垣县,在县驿安顿之后,原先那兴奋早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尤其是想到家里老朱头,玄影,英俊后心里有些抓挠,忽地后悔就离开了他们。
幸而袁恕己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多愁善感。
众人在驿馆稍事安顿,县官便来备述前qíng,又带着往事发的钱家,亲自侦看现场。
袁恕己扫了一眼:小弦子呢?
话音才落,就见阿弦从门内晃了出来:大人,我在这儿。
袁恕己看着她有些蓬乱的头发,举手给她撩了撩:怎么也不梳洗?
袁恕己倒也体恤阿弦年轻身弱,之前又不惯骑马,所以路上特给她准备了一辆马车,预备累了便入内歇息。
就算如此,阿弦连着颠簸了一整日,早出晚歇,外加思乡,整个人略显憔悴。
阿弦揉了揉眼,方才她进门后便躺在chuáng上,本想趁机歇会儿,可身子仍如在马上或者车上,颠颠簸簸,耳畔都是车轱辘转动跟马蹄奔腾的声响。
没来得及。她随便举手把头发往后面拢了拢,很难看吗?
袁恕己见她懵懵懂懂,因困倦之故那原本清澈的眼神里也似蒙了一层雾,又因为往后拢头发,小小地脸微微扬起,露出下面细而白的脖颈,看着竟
这瞬间,袁恕己竟莫名想起在桐县落雨那huáng昏,他才从车上下来,正看见英俊背着阿弦,她歪头笑语,两个人何等亲密。
咳嗽了声,袁恕己哼道:不,这样儿就挺好的,又不是女孩子,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其实在转身的时候他心里想:这样已经很好看了,再若熟悉打扮,那还了得。
众人出了驿馆,沿街骑马往城外去。
原来这钱家居住在城郊的鸢庄之上,距离县城不远,三里之遥而已,案发当夜,守城士兵远远地看见鸢庄上火光冲天,还只当钱家的人不留神失火,只是本朝律例,入夜后不管如何都不能擅自打开城门,尤其是这些僻远之地,要随时提防异族跟马贼等在外作乱。
因此士兵们只远远地张望,一边议论这鸢庄的人如何这样粗心大意,火烧了半夜才停。
次日天还不亮,就有人来敲门报官,众人这才知道,鸢庄昨夜非但失火,更且烧死了包括钱员外在内的上下十三口人,除了钱员外跟夫人,其母,其子其媳,还有八名下人,尽数死于非命。
垣县的石县令闻听,大惊失色,魂不附体,忙亲自带人前往查看端倪,谁知一看不打紧,仵作查验,十三名死者身上都有兵器伤,竟是被人先杀死后再放火毁尸灭迹的。
垣县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在整个豳州里也算是极小的地方了,因为处于豳州的中心,远离边境,先前的战事跟马贼、吐蕃等等都侵扰不到,民风淳朴,治下安泰,连寻常的殴斗案子都极少发生,更从来不曾出过这样如此的恶xing血案。
石县令毛骨悚然,不敢怠慢,亦明白此案并不是自己能决断的,当即便发一封紧急公文往府衙求助。
一路出城,阿弦打起jīng神来,跟在袁恕己身后,随着众人且走且看,却见当真是十里不同风,这垣县虽也属于豳州,但民土风qíng同桐县又大为不一样,比如屋舍建筑,行人口音,各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