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朦胧中听见动静,却并未起身,只是竭力回想孙思邈所教的《存神炼气铭》,什么若yù存身,先安神气,心安神定,犹如念经。
玄影却按捺不住,腾地站起身,从榻上跳下了地,往外跑去。
阿弦无奈坐起,抚了抚额头。
下地往外之时,脚下踩到一物,垂头看见遍地零落的铜钱。
她瞪视片刻,妥协般俯身。
重新把所有钱币整齐地摆在掌心,阿弦chuī了chuī上头的浮灰,小心将他们都放进怀中。
还未出屋门,阿弦就看见院中红衣的影子。
望着那道诡异的红影,昨夜零星的记忆闪现,阿弦迟疑道:是你?
那鬼盈盈似拜:十八子,昨夜多有冒犯。
再无差错,阿弦怒道:好啊,果然是你!怎么啦,你昨日上了我的身莫非不尽兴,今天又要再来一次?
那鬼道:昨天小女命在旦夕,我无奈之下便来求助十八子,谁知您酣睡不醒,bī于无奈,我才行此下策。
阿弦摸了摸胸口,虽然因为孙思邈的灵药,此处的伤并不疼,但也足见凶险:你的下策就是要我的命?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再跟你多话,我也不会寻你的仇,你只别再出现在我跟前儿了。
影子啜泣起来,夜色鬼哭,场面惊悚。
阿弦却丝毫不怕,愤愤道:别在这里哭,我见的眼泪已经太多,特别是这两天,我已经受够啦。
幽咽声略略止住,影子悲声道:十八子若是想寻仇,就算要我灰飞烟灭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求你帮我救一救我的女儿。
阿弦道:你的女儿?
如此一问,眼前忽然出现昨夜在许府的一幕
虞氏遍体鳞伤,眼含血泪,正拼命挣扎,向着自己大叫:娘亲!
阿弦浑身一震,心里莫名地大不受用。
影子道:在我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那孩子是我唯一的慰藉,只要看着她,仿佛暗无天日的囚牢也都不复存在。后来他们把她夺走了,我的命也像是随着她离开,我日思夜想,直到许公忍无可忍,当他挥剑刺来的时候,可知对我而言,一切反而像是解脱?
阿弦身不由己听着,先前关于鬼嫁女的种种片段,也随着在脑中串联起来。
阿弦咬牙: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红色的魅影忽地变淡了些,道:后来我果然死了,但也正因如此,我看见了那孩子我不舍得离开她,满心里只想要多陪陪她,就算她不知道我的存在都好,我因此甚至感激我的死可是,可是后来
后来虞氏终于发现了自己生母的真相,开始了复仇。
鬼嫁女虽然看见却无法出声,直到虞氏被许敬宗囚禁折磨,她才不顾一切地来找阿弦。
鬼嫁女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昨夜我冒犯了十八子,虽伤了您,自己却也时日无多了,但是我放不下那个孩子,所以厚颜斗胆再来求您,救一救她。
气息转弱,身影缓缓委顿下去,红色的影子淡的像是一抹落在水里的血滴。
阿弦吃惊:你怎么啦?
昨夜贸然上了阿弦的身,后来又被崔晔的jīng神之气冲撞,正如孙思邈推断的一样,鬼嫁女的yīn灵也受了伤损,如今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凄然抬头,红色的喜帕摇曳,声若蛛丝尘网:我一生凄惨,倒也罢了,那个孩子不该也遭受这许多折磨十八子,求你,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