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子李弘不待见袁恕己,也是qíng理之中,李弘原本就是个过于心慈之人,高宗曾亲口赞他仁孝。
李弘小时候读《chūn秋》,读到芈商臣弑君一节,十分不忍,对教授师傅道:这种事qíng,非但无法出口,且不忍听。
当时的教授师傅郭瑜盛赞太子仁德,从此不教《chūn秋》,改为《礼记》。
后来李弘又进谏废止了逃兵连坐之法,所行之举,都是仁德行径。
故而这样仁心之人,在听说袁恕己竟当众行刑杀死一位八十年纪的老夫人后,其怒发冲冠,可想而知。
又加上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渲染,李弘以己度人,绝不信吃斋念佛年高德劭的名门妇人竟会做出禽shòu不如之事,甚至认定是袁恕己编纂的空案借口,而欧老夫人是被无辜冤枉。
因此他一则痛心疾首,一则怒恨jiāo加,恨不得将袁恕己立刻法办。
这日,东宫之中,李弘正在跟司卫少卿杨思俭,户部侍郎许圉师等说起此事。
李弘恼恨嗐叹道:先前我屡次向圣上进谏,才终于将袁恕己调回长安,本以为会立刻顺势治他的罪,想不到梁侯等人竟从中作梗,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们意yù何为,怎能容得一个豺虺成xing之人在朝堂之中立身,若真让他们将袁恕己保下,非但无罪,反而有功的话,我这太子也不必再当下去了!
杨思俭许圉师等人忙拦住。
杨思俭道:殿下不可以说这种负气颓丧的话,若传入天后耳中,只怕大为不妥。
李弘对武后还是十分畏惧的,但因实在过于气愤,便仍慷慨凛然道:若我为太子还不能为国铲除凶顽,自然是我的失职了。
许圉师道:太子,容我一言。许圉师身为户部侍郎,为人宽惠,xingqíng缜密,是位很值得尊敬的长者。
李弘稍微收起怒色。
许圉师道:梁侯素昔行事虽然霸道,但却是个极jīng细之人,之前就算在朝堂上跟人政见不同,梁侯也往往韬光养晦,不会直言得罪,所行皆非今次这样不加掩饰。依我看来,梁侯之所以如此明火执仗,应该是手握真凭实据,故而他不怕出错,也不怕有朝一日翻案。
杨思俭道:侍郎的意思,莫非是说袁恕己当真是个好官?但他残杀八十老妇可是事实,要知道陛下平生最恨这般无德不仁的行径,不管他在当地立下多少功绩,有了这般恶行,不管是按照律例还是陛下之心,只怕都不会轻易宽恕。
许圉师道:但倘若袁恕己有个非如此做不可的理由呢?
李弘正为杨思俭所言点头不已,闻言道:杨少卿说的很对。我也认为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能如此残杀一位耄耋老者。
许圉师默然。
杨思俭道:太子,让侍郎说下去。
李弘只得停口。
许圉师才继续说道:我们先前虽也派过一些人前往豳州查证,但毕竟山高水远,且人心各异,口供各有不同也是常见。照我看来,当务之急,是找一名对豳州、甚至桐县最为知根知底的人,或可另见端倪。
杨思俭看一眼李弘,问道:但是急切之间又往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
许圉师才要开口,门口东宫侍者来报:殿下,外头有个叫十八子的人在徘徊,形迹可疑,被我们拿下,他说是来寻太子殿下的,如今请殿下发落。
李弘站起身来:是十八子?
话音刚落,许圉师捋着胡须笑道:好好好,说曹cao曹cao就到,看样子是太子鸿运当头,故而老天就把这个人刚刚好送来了。
李弘跟杨思俭一起看向许圉师,杨思俭道:原来侍郎方才所举的就是此人?。
许圉师道:不错,我所说正是这叫做十八子的少年。
李弘恍然之余,道:侍郎此言差矣,十八子如今在我表哥周国公处当差,之前我去国公府跟表哥说起处置袁恕己之事,表哥的态度模棱两可,找十八子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