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名老臣,上官仪其实早有不祥预感,自从他替高宗起糙废后诏书后,这种不妙的预感便挥之不去。
数月前, 宫中传说武皇后崇信妖道,于后宫暗行厌胜之术害人,太监王伏胜告发此事。
高宗本就有些忌惮武皇后厉害,闻听此事越发厌恶, 愤怒的高宗询问上官仪的意见,上官仪正也看不惯皇后独揽大权,便当机立断,谏言说武皇后专恣,当废黜。
高宗立刻命上官仪起糙废后诏书。
谁知有人通风报信,武后闻听,惊怒不已,但她天生乃非常之人,手段更是高明之极。
武后亲自向高宗申明辩解,声泪俱下,晓之以qíng动之以理,把往日夫妻qíng分,今时盛世太平等一一说尽,高宗有些耳软,又因的确习惯于武后面前温软伏底,便罢了此事。
从此之后上官仪自被武后所厌。
这一次太平失踪,武后震怒惊悸,连高宗也终日颓然,忧心不已。
然武后虽为爱女忧虑焦苦,与此同时她却也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时机。
或许,正是狂风大作,连根拔起的时候。
高宗爱女心切,忧伤不能理事,一切越发都由武后做主。
但上官仪终究不比其他的朝臣等,乃是极有名望地位的,何况太平之事又不能大肆宣扬。
这时侯有个人跳了出来,为武后做了他最后能做的一件大事。
那就是许敬宗。
自从许昂远调,虞氏被贺兰敏之带走,许敬宗一蹶不振,声势渐消,但他好歹曾是武皇后的得力gān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此刻东风乍起,时机正好,许敬宗得了皇后暗示,便上奏告上官仪同太监王伏胜,废太子李忠图谋反叛。
一刹那,上官家大厦将倾。
朝臣们不知内qíng,瞬间人心惶惶,武后之威,犹如寒冬凛冽狂风在长安城上咆哮旋转,底下万物,均在风中瑟瑟发抖。
崔玄暐知道这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不是查案,也并非寻人,而是一场顺因而生的伐除异己,在这场不动声色暗流汹涌的争斗中,血已经流的太多了。
一定要尽快地找到太平公主李令月,不然的话,谁也不知道借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失踪案,还会有多少无辜之人被牵连倒下。
太平出事那天,贺兰敏之跟崔玄暐等皇亲跟近臣都在宫中,惊动这许多人的,并非别的,正是不系舟的传闻。
武皇后正因此事而盛怒,下一刻偏传出太平被人劫走的消息,就好像才掀起的怒涛有了一个刚刚好的宣泄缺口。
医馆之中,因玄影伤重无法立刻移动,大理寺的差官们守住门口,将无关紧要的人都屏退,让出堂下让几人议事。
崔玄暐说罢,袁恕己惊道: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看向玄影,本来想说玄影这数日一直都跟在他身旁,怎么会有机会同失踪的太平接触?然而又想到这两日玄影的异样之处,便又打住。
崔晔乃是沛王李贤之师,太平常常也来听讲,是以对于太平的字迹崔晔是认得的。
是殿下的没错。崔晔看着那极小而模糊的字迹。
太平跟着他学写字,每次写到我的时候,中间那一横都会格外长些,崔晔曾问她为何要写得这样破格,太平的回答十分有趣且耐人寻味。
崔晔道:当时我问殿下为何不按照规制写我,她回答说
太平道:这一横就像是人的肩膀,我喜欢肩膀宽阔些,这样兴许能肩负更多的东西。
印象深刻。
袁恕己听了这句,再无任何怀疑之心,但玄影到底跑到哪里去过才会跟太平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