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侍郎却jīng神一振,以为将时来运转。
阿弦道:去县衙另有别的事。
桓彦范疑惑。
此时车已经进了城门,因为近来有些流民来到范县,城门查的并不严,又因小兵认得这进货的老丈,是以连问也没问便放行了。
眼见桓彦范满眼惊愕,阿弦心中一转,知道此事不能再瞒着他了。
阿弦凑近他,低低说道:今晚上将有bào雨,无渡河的水会bào涨,灌入范县我们要立即告诉县令,让他尽快疏散民众,躲到城北的小荆山上去。
桓彦范如听天书:你、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问我,昨晚上我为何知道逃生的路么?
啊是啊?桓彦范怔怔点头。
是有一只鬼指点领路,阿弦把心一横,继续道:河水倒灌,也是昨晚上给我们领路的那只鬼告诉我的。
桓彦范脸上的表qíng,像是被人捶了一拳:鬼领路?
林侍郎听不见两人低声:怎么了?在说什么?
阿弦知道桓彦范一时半会儿大概不会相信,更加知道此事不能跟林侍郎说,因为他绝不会信,反而会节外生枝地闹腾出别的事,因此对他只字不提,只说服桓彦范就可。
看着桓彦范惊怔的模样,阿弦郑重道: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若不立刻疏散百姓,今晚上
眼前浮现方才看见的无渡河上的qíng形
在那翻涌的河水之中,随着波làng起伏,有数不胜数的百姓尸首浮在其中,有人哀号,有人挣扎,却有更多人被无qíng的河水卷裹其中,拉入河底。
其他的车马,牲畜,家具物什,载浮载沉。
那是水中地狱,惨不忍睹。
阿弦举手在胸口一抓,似乎想从那护身符上汲取一丝力气。
她沉声道:如果不尽快疏散,范县将成为一座空城,所有百姓都将是无渡河中鱼虾的饵食!
桓彦范这样跳脱自在的少年,听了这句话,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夜幕将临,天际灰蒙蒙一片,吉凶莫测。
一只黑色的乌鸦掠过前方,停在旁边的城墙之上,幽幽之眼环顾世间,唊唊高叫,像是一个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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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吏部。
数名书吏捧着厚厚地公文,低头静默地进出。
公房之中,桌上几乎都放慢了雪片似的文书。许圉师进来的时候,几乎没看见被文书挡住的书桌后那人。
天官。擦了擦老眼,许圉师终于走上前,你这是在忙什么?
崔晔起身行了一礼:许公,且稍等。
他复又垂眸,看着手中一册新送来不久的公文。
许圉师扬首看了一眼,依稀看清是襄州来的公文,因怕是机密不便观看,便又揣手退回,自落座。
皇后想再派钦差前往江南,我实在是无人可派了,许圉师想了想,望天叹息,就算再勉qiáng选人出来,也不过是白白填补,且我真心觉着,并没有人再能比阿弦更得用了。
回想之前武后当着群臣面儿说起阿弦应对的那些话,许圉师真心实意地疼惜起来,眼中透出惋惜之色:但是,因为我一念之间,反害了那个孩子的xing命,我当真后悔,本不该让她去的,这担子对她而言实在是沉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