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听了这句,越发觉着刺耳,忍不住正色道:陛下,我是女官,跟朝中官员是一样的,并无什么不同。
高宗一怔,继而道:是是,朕知道。朕不过是担心你太奋不顾身了,你瞧你他打量着阿弦的身段跟脸色,满含担忧地说道:最近好似更加清瘦了。
阿弦啼笑皆非。
自从她回来长安后,虽然说宅子里少了个虞娘子,然而却多了两个能gān的管家娘子,却是崔府卢氏夫人派了来的,负责阿弦的饮食起居,一日三餐,永不落空。
虞娘子在的时候,阿弦还时常有个早起晚归,或者赖chuáng之类,不肯好生吃饭,但被这两人看着,竟是一顿也不能缺,阿弦得闲摸摸手臂跟脸颊,自觉多了好些ròu,不仅是她自己,连玄影也都又被喂的肥壮起来。
但纵然如此,在李治的眼中居然还是那个清瘦的可怜的孩子。
李治早叫人预备了好些糕点果子之类,便拉着她在桌边儿坐了,让她吃点心,又问哪一样可口。
阿弦被他无微不至的关怀笼罩,觉着自己像是被一面无形的柔软的网罩住,这网充满了高宗迟来的父爱如山,之前的十六年间阿弦早习惯了茕茕独立形影相吊,这会儿就仿佛是生长在不为人知的僻寒之地的野糙,忽然被移植到chūn暖花开的热土之中,从根到jīng都被那种突如其来的热度充斥,汩汩地冒着热气儿,何止发热,简直都快熟了。
阿弦又询问高宗身体如何,李治道:比先前好的多了,御医说朕是人逢喜事jīng神慡,朕想,一定是你经常来看望朕的缘故,对了,上次你带的那个芝麻胡饼很好,朕向来不爱吃这种东西,你带的那个却是不同,吃了一整个呢。
终于说到阿弦喜欢的话题。阿弦笑道:那个是才出炉的时候最好,我带进宫里来都冷了也软塌了。
是吗?高宗诧异而向往:若什么时候能跟你一块儿在宫外吃新出炉的就好了。
阿弦咳嗽:其实那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小吃,比不上宫里御厨们的手艺,只不过陛下不常吃那些东西,所以觉着新鲜而已。
高宗颔首道:想是各有其长。
说到这里,高宗因握着阿弦的手,低声又问道:朕听说,把你养大的那个,是曾经伺候过先帝的朱妙手?
阿弦道:是朱伯伯。
高宗小心翼翼问道:他可跟你说过,当年是怎么回事?
阿弦垂了眼皮:伯伯从来并未提过半句,他只说我是孤儿。
高宗心头一刺,竟不敢再问下去。只有拿了一块儿蟹饆饠道:来来,尝尝看这个好不好。
阿弦谢过,接了在手,一口一口咬吃,原本是没什么食yù,但这点心的确美味,吃了半个后就再无顾忌,便把剩下半个也都风卷残云地吃了。
高宗见她吃的香甜,才略放心,心里那句话却盘旋良久,高宗道:阿弦
阿弦顺手又拿起一个饆饠,正先吃了口茶缓缓:嗯?
高宗无端紧张:以后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
正在此刻,外间有人道:娘娘驾到。
阿弦原本是坐在高宗身旁,闻声便跳了起来。
高宗略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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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日跟武后相认,彼此动容,然而自此之后,一切却又仿佛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武后并不会对阿弦表示出格外的亲热,而阿弦也一如往常。
就仿佛那一次紧紧抱着她落泪的,另有其人。
武后进殿后,见高宗坐着,阿弦立在身旁,正拱手行礼。武后笑了笑道:你们却在这里吃东西这么清闲?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