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眼中有泪光,却也随着笑了笑,她道:我感激府君这一念之仁,因为不是您,我永远不会知道生而为人的种种欢喜,永远不知道跟家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同人相知相惜、心有灵犀的感觉,这一切都是拜府君赐予。
阿弦认真行了个礼,又道:虽然我曾经痛恨我为什么会有那种能力,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偏偏是我受那种折磨,但后来,我终于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也明白,不管是我生而为人还是能够通灵,这或许都是最好的安排。府君您说是自己所为,又焉知府君所做的这些,不也正是天道、是冥冥中注定的因果?比如太宗治下二十年的乾坤平泰百姓安乐,照我觉着,这就是天道,也是正道。至于我我虽微不足道,力量薄弱,却也愿意凭一己之力,尽量去维持这世间的公道,去守护在世间我喜欢的那些人。
阿弦低头看看自己小小地双手,神色渐渐笃定。
崔珏眉睫微微一动。
老朱头欣慰地听着阿弦所说,只是在听见家人的时候,微微低头:是啊,阿弦终于跟高宗和武后一家子团聚了,也许这才是他最想看见的。
阿弦却望着他道:可是伯伯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之前跟着伯伯,不管吃多少苦心里也是高兴的,因为伯伯就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家,跟家人和家在一起,吃再多苦我也不觉着苦。
老朱头嘴边抽动,鼻子耸了耸,似乎想哭,却偏偏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他用力揉了揉阿弦的头,哑声道:傻丫头,永远都是这样傻。
崔珏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阿弦道:方才因阿叔遭遇过的一切,我后悔自己曾存在,但是我又知道,如果是阿叔在这里,他一定会对我说他不悔这些。他是那么温柔宽和的人,就像是之前他奔奔波波终于跟我遇上一样,现在他也一定在等我。
崔判官沉默地抬眸,阿弦向着他展颜一笑,笑若chūn华:我想回去,我想跟阿叔在一起。
我想跟他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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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大理寺。
自从那日被武后赶出宫来,袁恕己跟狄仁杰莫测高深,私底下商议,都觉着皇后举止反常,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却无从揣测。
狄仁杰倒是说:皇后心xing聪明,只要肯抛开偏见,仔细寻思,未必不会发现我们都不知道的线索。
袁恕己道:哼,那天没把我们两个推出午门就已经是好了。还肯安下心来仔细寻思么?一旦涉及武氏宗亲的人,皇后恨不得把他们都放在手心里呵护起来。
狄仁杰道:正如你先前所说,此事关乎安定公主,皇后不至于过分偏私,且如果是外人cha手料理,皇后自然是不乐意的。所以
你难道觉着皇后想自己动手?但这也要她发现真凶才行。
假如皇后发现了呢?
袁恕己一怔:是谁?
狄仁杰道:看皇后的反应,左右逃不过我们之前提起的那些人。
我岂不知?关键是谁,荣国夫人,韩国夫人?
少卿细想,荣国夫人是皇后生母,两人休戚与共,她绝不会出卖皇后,更不会栽赃,这对她来说毫无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