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仁握住狼毫的手一顿,在白宣上染出一朵突兀的墨花,他显然知道是曲昭来了,连忙把狼毫搁在笔山上,仰头去瞧屋檐,眼眸有些亮,嘴角都翘起来了,“姐姐。”
曲昭露了大半张脸,黑漆的眼眸看着宗仁,“我就过来看看你,见你入夜还在办公,后肩的伤应该没有大碍,那就好。”
宗仁的睫毛颤了颤,烛光映着他的脸畔,给他的眸色渡上一层水雾,他摇了摇头,“姐姐,我有碍,敷药很痛。而且你回京并没有找我,昨夜也没有理我就带着那个男的跑了。”
曲昭面上一红,这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厚道,她挠了挠脑袋,解释道,“我是想去看你,可是你家里人不喜欢我,而且你和我呆在一起总是受伤,我怕自己真是你的煞星,你看,你时隔多年和我再遇,就直接中了一支竹箭!”
“借口。”宗仁垂下眼帘,淡淡的收回目光,不再看曲昭,留给她一个墨发垂垂的背影,看起来孤独又落寞。
曲昭又喊了他几声,结果宗仁都没有理她,她没忍住,索性飞到屋檐底下,缎靴急急的踏过清风殿正门,“好啊,宗仁你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都学会不听我讲话了?”
宗仁抬眼,看着伫在跟前的曲昭,“听话没有用,听话你也会收新的小弟,听话你也会离开京城远走塞北。”
曲昭呛了一下,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反驳,她抱着黑剑坐在案几对面,她想着此行来的另一个目的,舔了舔嘴皮子,开口把曲泰清惹出的乌龙跟宗仁讲了一遍,最后拜托宗仁道,“你替我和你母亲稍句话,就说我爹不是有意为之,我也不会过来妨碍你,劳烦他们回绝了陛下的好意吧。”
宗仁眸色变得有些深,“我母亲已经病逝多年了。”
“啊?”曲昭知道自己无意揭了他伤疤,赶忙补救道,“那和你父亲说也行......”
“我父亲也已经离开很久了。”宗仁的语气没有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曲昭忽然就嘘声了,她知道宗仁是家里独子,若是父母双亡,岂不就变成了孤家寡人?而宗仁那样孤僻认生的性子,在京城就没结交几个朋友,平日里老是像个闷葫芦一样,古板木讷,在书院里被人欺负,大部分时间呆在太傅府里,出来也只是和曲昭玩,她还被父母送去塞北了,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曲昭的手指屈了屈,心里涌上一股酸涩,让她无法直视宗仁的眼睛。
静默片刻后,曲昭瞥见摆在案几上的茶具,她连忙给两人斟了杯茶,碧绿的茶叶在小瓷杯里打转,她一口闷,试图缓和气氛道,“这毛尖真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