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故事(1 / 2)

在荒芜的沙漠边缘,蜘蛛的巢穴隐匿于深邃幽暗的岩洞之中。洞穴入口被植物和古老的岩石巧妙掩映,令人难以察觉其存在。日头炽烈,滚烫的沙粒被风吹起,而基地内却是一片宁静凉爽之地。

    库洛洛翻开书,停在【治愈女神的复仇·铁处女】的页面上。

    随着他的念能力激活,屋内顿时显现出一个怪异的直立棺材。上方的石像,雕刻着一个女子的头部,她的面容扭曲痛苦,永远被定格在尖叫中。棺材缓缓开启,尖锐的长钉从内部各个角度伸出,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被固定在其中的人将遭受怎样的酷刑一目了然。

    侠客从库洛洛的怀中挣扎着跳出。“等等!团长!其实我很好~”他一咳嗽,之前飞坦帮他赛好的肠子又滑落出来。

    飞坦毫不留情地将他像布娃娃似的抛入棺材,随后用力踹上门。

    随着门板关闭,侠客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乌奇奇吸了口冷气,如果侠客之前还没死透,现在听起来确实八九不离十了……她可以想象那些锋利的钉子是如何贯穿他的身体各个部位。尖叫声渐渐消失,留下一片死寂。她困惑地叫道:“团、团长?”

    “他会没事的。这是治疗的过程。”库洛洛陷入沙发,漫不经心地将血迹抹在自己的衬衫上。

    气氛突然被阴柔的笑声打断,飞坦狂野的念气急速蔓延。

    “飞、飞坦?”乌奇奇有些担忧地拉住他袖子。

    他犹如触电,猛地转过身,紧抓住她手腕。

    乌奇奇被他狭长的金色眼瞳锁定,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僵在原地。锋利的指甲刺破她皮肤,疼痛使她不禁闷哼一声。

    飞坦眨眨眼,似乎要看清眼前的人。他甩开她手腕,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与她保持一臂之距时,他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闪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基地外。

    乌奇奇心脏狂跳,她捂着额头再次不确定地叫道:“团、团长……?”

    “没事,他撒撒气,发泄一下就好了。即使是我也能感到气息被干扰了。”库洛洛对自己有些不满地摇摇头。“是遇到强大对手时的肾上腺素在作祟。再加上侠客的尖叫声和你身上的血腥味,三重情况迭加在一起,飞坦还能克制住实属不易。”

    乌奇奇一知半解地蜷缩在沙发角落。

    “怕他吗?”

    她抱着膝盖,脸埋在上面重重叹了口气:“吓死了。完了完了,等他冷静下来他肯定会嘲笑死我的……毕竟以前我老是嫌他吓唬我,反过来欺负他……”

    库洛洛笑声愉悦。“是啊,谁叫你总是那么胆大妄为。”

    她傻呵呵跟着乐,揉了揉手腕,血已经止住。

    “当时害怕吗?遇到那样的对手,再看到侠客那个样子。”

    她笑声卡在嘴里,嘴巴长着,却发不出声。不知该怎么说。

    那个时候是什么样来着?心中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但是看着侠客不断涌出的血,像沙漏般一滴滴逝去,她只能不停催促自己僵硬的身体——快想办法,快帮侠客,快点逃走——快快快。光是回想着那个画面,她就又感到了那股威压笼罩着自己,和飞坦刚刚所发出的不同,那个男人的并没有带着恶意或杀气,只是一股纯粹的力量,如同汪洋大海,无恶无善,却能轻易地夺走生命。这样的人才最危险,因为你判断不出杀意。就像库洛洛也是。

    在她抱膝沉浸在漩涡般的回忆中时,一个温和而深沉的声音穿透脑海,在耳旁响起:“害怕还能救下侠客,你做得很好。”

    乌奇奇抿着的嘴角忽上忽下。“嗯……我就……一直在逃,但还是不够快。要不是有小白马,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库洛洛按住她紧绷的肩膀,坚定地说:“事实是,你成功救下了侠客,并且摆脱了敌人。你知道吗?有几位团员宁愿选择战斗到死,也不愿逃跑。”

    她缩缩肩膀,闷闷点头。“呃,哦。”

    他笑了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你觉得我会赞赏无谓的牺牲吗?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却还硬拼,不仅救不了队友,反而可能丧命。你的选择是明智的。逃跑也是种勇气,在逆境中求生更需要智慧。每个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同,反正你的办法成功了。”

    “呃……哦!”乌奇奇语调轻快了起来,而后犹豫了几秒,低声叫他的名字:“库洛洛?”

    “恩?”

    “我能坐近一点吗?”

    “恩。”

    有些喜欢他的声音,喜欢自己叫他时那淡淡的回应。她小心翼翼挪到他身旁,皮沙发吱吱作响。他醇厚的念气像河水环绕着无可动摇的岩石一样平静地流淌着,将她乱乱的心绪一一遮盖过去。

    库洛洛侧头观察冷静下来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多么神奇。仅仅相处了十天,她就已经能为侠客流下这么多泪水。哭泣是一种清洗外来物质的现象,但同时也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她的情感总是纯粹而强烈,无论是笑还是哭,从不加以掩饰。

    像个孩子。

    库洛洛靠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他眼前浮现出孩子们在垃圾山中追逐打闹的幻影。一个瘦弱的男孩穿着破旧的鞋子奔跑,被一个粉发女孩扔下的香蕉皮绊倒,摔倒在地。其他孩子嘲笑着围拢过来。朋友们拉扯他黑发,他咯咯笑着反抗。

    在一旁的希拉紧紧抱着怀里的书,耐心地等待他站起来。曾经,她总是这样等他,直到他不再绊倒;直到他朝着反方向走去;直到彼此越走越远。

    希拉虽然腿脚不便,但这并不是她总默默陪在他身边、等他的原因,就像明明行走困难,她却也毅然决然离开了他们。库洛洛好奇如今她在哪里,没有了流星街孩子们的陪伴,她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到了哪里?

    昔日挚友,一个死去,另一个离去。

    他有多少年没有想起她们了?

    幻影们的基地内,无数未售出的价值连城的宝物和珍品随意散落着,像垃圾一样堆积着。

    库洛洛拾起咖啡桌上的一只书签,这是达利的一副原画裁剪制成的,相比屋内其他的物品,这书签价格并不算昂贵。可是很多年前,那时,每件物品的价值都是由一群成长在贫民窟的孩子们决定的。

    那时物品之所以有价值,只是因为它们好玩、好吃,或者合了孩子们莫名的眼缘,仅此而已。

    在被遗弃的那座城市中,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人的珍宝。

    他的思绪飘回那个雷雨交加的森林,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男孩的身影,紧紧抱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库洛洛倍感兴趣地看着那时候小小的自己。雨水和泪水顺着男孩惨白的面颊流淌,他凝视着被塞进了塑料袋中的挚友,曾经神采奕奕的灰眼变得空洞,沉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库洛洛仍然记得那个塑料袋包在怀中的重量,但记不起哭泣的感觉。哭泣通常是无能为力的宣泄。

    “团长,他们都会没事的吧?”

    库洛洛眨眨眼,从奇怪的回忆中退了出来。他摸了摸她松软的头发。“恩。”

    乌奇奇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搅乱了心绪,呆呆看着他。

    他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只是收回手,指着她身上血迹斑斑的卫衣说:“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侠客这边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还是有些发愣。“呃,不、不用了。我想等他。”

    他把腿交迭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好吧。那我们一起等。”

    ‘一起’这个词总能让她脸上浮现笑容。它意味着陪伴,意味着不再是孤单一人。开始变得没那么担心侠客了,乌奇奇问:“那些钉子会修好他身上的洞吗?不会反而扎出更多的洞吗?”

    “很有趣吧?”他左手轻点描述技能的书页。

    乌奇奇视线落在他右手捧着的书上,注意力被一位女性的照片所吸引。照片中的女人裹着蓝色头巾,面色泛着一丝蜡黄。她嘴唇紧抿,眼神空洞。

    “她是谁?看起来很悲伤、痛苦的样子。眉头上的皱纹像是刀刻出来的。”

    库洛洛此刻才看向她所说的人,有些迟疑地答:“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照片的事情。”

    “是吗?可能因为我喜欢各种各样的故事吧。每张照片都像是某个故事中的一瞬。”

    “没错,定格的瞬间能捕捉许多信息。那你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好啊好啊!”她凑得更近了一些。

    他眼睛微微眯起,顺着照片所触发的记忆,回想起那次相遇。

    “在某个宗教治国的地方,女性被教导要服从男人,并将她们的身体奉献给男人和上帝。”他解释了一些新的词汇和概念,而乌奇奇则专注地听着,时而点头,嗯嗯,她曾接触过许多围绕小精灵而形成的宗教。

    他轻描淡写叙述着:“有一个女人却无法喜欢男人,她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感到极度痛苦,因为这意味着她背叛了自己多年的信仰和教育。她的爱人也同样矛盾,最终选择了自杀。这个宗教的另一条规定是不得自杀,唯有神才有权决定生死。于是失去爱人,这个女人开始自残。

    “有潜能的女性会被教授念能力来取悦男人。但念是一个人欲望的积累,她的技能变成了你现在所看到的【铁处女】。自残完之后,她召唤出铁处女,锋利的钉子会刺入她的身体,折磨她,但同时却治愈她,好保证她不会通过自杀而违背教义。她在几种自残的方法之间来回切换。她说这是神的意志和惩罚。”他轻轻敲着大腿,思索着。“我觉得这是个悖论。明明是这位虔诚的女子在扮演神,惩罚自己。更讽刺的是,那个国家许多女人都会在背地里与其他女子发生关系,而邻国甚至公开允许同性婚姻。”

    库洛洛侧着头看她。“你说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