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把天线别在耳后,顺手整理不小心勾住的一缕金发。合上眼,长长的淡色睫毛低垂。他交叉双臂,在电脑椅上转圈圈。该做的事情和步骤变成一串串代码在脑海中浮现,运算,偶尔遇上错误他会皱眉,删删减减修改。
平缓的金色念气流淌,现在的他很平静,如同冥想时的乌奇奇。
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奇奇之前爱拉他锻炼,生怕再遇上金·富力士那样的敌人时,他会落入下风。
他不感兴趣,也不觉得锻炼有任何意义。那种强度是他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的高度。哪怕开启自动操作模式也无法战胜。
力量是强化系的特长,念属性离强化系越近,力量锻炼的效果也越显着。
而他,作为操作系,体能从来就是个短板,意识到便努力弥补,但练出健硕的肌肉依然是个脆皮。
‘因为我离强化系较远,’他分析道。
而在念力系统中,离得最远的是特质系。
比如派克,她直接选择将精力用在打磨念能力上。
另一位特质系的家伙……怎么说呢。生在流星街,他深知世上的不公,资源的不均。小库,不仅头脑好,身体素质还比信长那样的强化系战士更强悍。是先天潜能,还是后天努力?倒也无所谓,正是因为自小以来,大家从都能意识到小库是最优秀的人,他们才一致公认带领旅团的人非他不可。
有天,侠客甩下负重,轻松一笑。到头了。就这样吧。别在不可能有成果的训练上再耽误时间。
他曾说【自动操作模式】是压轴把戏——没错,‘压轴’意味倒数第二。‘压台’才是终极一击。
他设计的压台杀手锏是自爆。死也要有价值,带走一个。遇见富力士时,什么都来不及就被打爆了,然后被乌奇奇救走。
那时心中毫无波澜,看到她成串的泪水唯有困惑。
慢慢、慢慢晕染扩散开。也才慢慢想开了。
自那天,叁个月又十天过去。那晚和窝金、派克吃完烧烤,背着奇奇漫步在海津街头,雾霾一丝一缕萦绕在街灯周围,看起来又轻又沉。
他望向看不见的星空,后知后觉:还好活下来了。
自那以后,这种念头时不时会蹦出来,吓他一跳。
因为随之而来的是:我想活下去,不想死。
不敢和任何人说这种懦弱的念头。 可是,死了,还怎么和奇奇在一起呢。
而他的奇奇,一直在向前进。
他需要跟上。
本来就落后于飞坦和团长。
必须追上。
就这样吧。
没事的时候,认真锻炼锻炼吧?偷懒的时候,奇奇是会过来窝在他怀里陪他一起懒洋洋,还是会伸手拽起他呢?
许久后,碧眼睁开。眼中没有觉悟,只有理所当然。
平常,他的战斗风格是操纵别人替他打架。自动模式是在没有可操控对象自己又凭实力打不过时才需要启动的自保技能。为了紧急战斗而设计的极端技能,所以会调动所有库存的念气和透支使用。导致哪怕只是启动几十秒都得缓个两叁天才能恢复过来。
如此高效模式的弊端其一是自噬的反作用力,其二是失去意识,只能像傀儡似的完成被自己事先设定好的指令驱动,不达成目的便不会苏醒,完不成目标死了算咯,一直是这么想的。
自爆模式隐藏在自动操作模式下的最后时刻,触发契机是心跳停止。
如果有天,他进入自动操作模式,又被别人打爆了,乌奇奇冲过来救他,他死在她怀中怎么办?
唔。殉情吗。
冥想时,他的脑中已经构思好了改进方案,接下来需要逐步进行训练和调整。只能一步步来。
“啊啊奇奇不在,看不到我的聪慧机敏和发奋图强,好寂寞。”侠客嘟起嘴,把天线夹在上唇和鼻子之间。“撒娇也没人看。太寂寞了。”
在电脑椅上又转了两圈,他掏出口袋里的小恶魔手机,给能力生成新的代码,就叫【半自动模式】吧:确保意识清醒、能力者有重载权、激活低念气消耗模式。
开启新模式,先尝试输入一道简单的指令:倒一杯水。
“测试任务,启动。”侠客将闪烁金色微光的天线刺入大腿。
电流般的念气从天线传递至身体,他动了起来。与以往不同,这次侠客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知每一块肌肉的运动,而身体却以一种自主的方式在执行任务。
任务足够简单,念气消耗量极底。意料之中。
缠、绝、炼、发、周、凝同时在按需求启动。
好久没这样综合性地修炼过了,久而久之念气应该能更上一层楼,就可以开发操控更多人的模式。以前他怎么会满足操控两匹猎物就够了呢?
边这么思索着,他双腿不受意识指挥,径直走向桌子,手自然地拿起水杯,推开门,走入厕所,然后走向了距离最近的水源——马桶。
“呃……”他在脑中启动重载,准备修改代码。
视线顿时一片黑暗,倒地不起。
恢复意识时,鼻孔痒痒的,然后听到了一声嗤笑和一句:“傻叉,”还有脚步离去的声音。
看来重载让大脑超负荷运转,导致宕机了。好在被来上厕所的飞坦发现,帮忙拔掉了天线。
侠客晃晃脑袋,戳进鼻孔中的天线掉了出来。飞坦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嘶,久违的感觉,浑身炸裂般的痛!比起打架受伤,还是自己给的疼痛最真实。
他呲牙咧嘴,扶着马桶起身。 能力还需修改,并增强对念气的掌控。
之后再让程序复杂一些,可进行多任务处理,比如把大脑调整到睡眠模式,补充精力,同时让身体自行锻炼。
在团长不发布任务的日子里可以慢慢设计,计算该如何最有效利用每分每秒。
至少已掌握第一步。维持自我意识。
他在抬手敲门的同时闯入飞坦卧室,得意地宣告:“我练成了!——”
“滚。谁让你进来了。”
侠客侧身,堪堪避开飞来的水果刀,赶紧关上门。
他握着把手几番眨眼,回想刚才那一瞬所看到的诡异景象。
凌乱的房间,东西像被卷入某种风暴,被摔砸得一塌糊涂。没有开灯,光是他开门时才漏进去的,苍白地照在床角蜷缩着的人身上,很小一只,四肢血迹斑斑,床单被单都染上了,唯独他的脸色没有,少年抬头时比以往还惨白,然后他眉头一紧,松开了掐出血洞的胳膊,将一旁的水果刀投掷过来。
侠客用手背擦去溅到脸上的几滴血迹,靠在门上,像转笔一样随意把玩着天线。“你这副模样可别让奇奇看到。”
屋里传来沉闷和烦躁的回答:“废话。不就是挑她不在的时候。”
“还以为你早戒掉了。一般不是会拿别人撒气?”
沉默到以为没有回答。
直到一声冷哼。“你怎么知道的。”
侠客耸肩。“流星街的人千奇百怪。自残很常见吧。看你身上的疤就大概能猜到。”
这次真没响声了。
侠客还靠在门上,指间旋转着天线。“你做什么确实不关我事,但她会很伤心的,哭得眼睛通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