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抬高胳膊,把毛巾搭在米特湿漉漉的橘发上。“去浴室洗洗吧。我好像懂了洗澡水为什么总在我们回来时是温的。是米特姑姑一直在等我们,为我们加热吧?谢谢。”
米特不小心撞倒椅子,急匆匆走去浴室,沙哑着地说:“……你们一个一个的,干嘛都这么温柔懂事。”
“因为小米是个好榜样嘛~”乌奇奇跟在她后面走入浴室,把门拉上。
好榜样?米特想到,十四五岁时,看到哥哥抱着粉嘟嘟的小婴儿,满目柔光,拿手指逗宝宝,介绍道:我儿子,可爱吧?
肉乎乎的小家伙咯咯直乐,胳膊和小脚乱蹬,试图抱住金的手臂。
米特心中一热,决定要他。
婴儿忽然扁起嘴,哇地一声。金手忙脚乱把人拎高:啊啊啊别哭了别哭了,饿了还是尿了?
米特主动抱过小婴儿,轻拍他的背。男孩瞪大眼望她,琥珀色的瞳仁,和她、和哥哥的一模一样。男孩似乎也认得她是家人,又笑了。她心中一暖,决定要让这个宝宝不必再哭泣。
家事法庭上,她尽量维持镇定,穿上最显成熟的衣裙,与金对峙。 二十出头的男子静静听完她的陈述,并没提交任何文件,只是在散场后,解开领带,摸了摸她脑袋,说:妹妹长大了,这些都是你安排和准备的吧,真可靠,小杰交给你我很放心。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她用力拍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金有些诧异地收回手。
她紧握住发痛的手,瑟瑟发抖。忽地一盆温水倾盆而下。
“看给你冻的。”乌奇奇把米特湿透的衣服扒拉下来,将她推入澡盆。“想什么呢?一副快哭的样子。我肩膀和耳朵借你用。”
落汤鸡米特缩在暖水里说:“想……喝奶奶的扇贝海带汤。”
乌奇奇屁颠屁颠去盛了两碗,递给她。“这才对嘛,为啥非得坐在桌子前。”
喝下几口有安抚作用的味道,她依旧执着。“这次只是破例,不然凉了就糟蹋了奶奶心意。平时一家人还是要坐在一起吃饭才可以。”
轮到乌奇奇红了眼眶,呜呜嘤嘤直接哭了。“家人?我??呜呜呜,继莫老爸之后我又有妈妈了!”
米特满脸黑线,把只剩半瓶的粉色浴盐撒入浴盆中,搅出香甜泡沫。
“谢谢米特妈妈!”乌奇奇这一声叫得响亮干脆,她跳入浴缸里,溅出来的水转着圈流入地上的水槽。“转过去我给您搓背,要不再给您来套足部护理?”
“……少来。别恶心我了。你们大城市的人就是事多。”
“喂,是谁才在山中失踪叁天,况且,你明明也和金一样嫌我是野丫头。”
“他怎么可能会嫌弃你!”趴在缸沿享受搓背服务的米特猛地回头,摆明了不信,“你绝对是那种、那种他会欣赏的女孩。”
乌奇奇眯起眼,坏笑:“我闻到了酸酸的猫腻,小米在吃我醋吗?”
“说什么呢!才没有……那是我堂哥!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他了。”米特把被搓到发烫的后背浸入水中,只露出下巴以上的部位,这下脸红也有了借口。“他现在……怎么样?”
“我也好几年没见他了啊。不,应该说,我跟他真正相见、相处,也就那么两天?”乌奇奇思考那场比梦境还疯狂的狂欢,撩起水洗身子。
听闻,米特掩盖不住失望,哦了一下。
决定逗逗她,乌奇奇比了个的手势:“他很随和,又霸气。不过,重点是,非常帅,那一身肌肉,啧啧。”再比个。
她喉头一滚。“谁、谁要听这种事啊!”
“我这种八卦可是猎协永远不报道的!”乌奇奇像个狡诈商人。
商品太有诱惑力,米特勉为其难的样子,问:“所以还有呢?”
“还有……就是绝密了。我怕你承受不住。”乌奇奇打量她在不高水温里红扑扑的脸。
越这么说当然越引人好奇。“总不至于比他突然抱个娃回来更震惊吧?”
“也对。”乌奇奇比划双手捏捏。“胸肌手感很好哦。”
“你你你、变态!还有呢?”
“技术很好。我强力推荐。”
“啊?什么技术?啊??什么、什么意思?!”从茫然到难以置信的领悟。“乌奇奇!!你这个大变态!!”米特尖叫着,把水往她身上泼。
“一般般啦~是你一直在追问,不许怪我!”乌奇奇反击,将她按进水中。“轮到你讲!快说,你和金小时候是怎样的?青梅竹马的故事我最爱听了。”
澡堂隔间传来女孩们的嬉笑嗔骂。卡在数学题上的小杰抬起头,和喝茶的奶奶相视而笑。 ————
1998年末,过了台风季的鲸鱼岛气候稳定下来。
小杰为猎人测试做准备,独自扛着鱼竿前去寻找十年未曾现身的沼泽鱼精,以向米特证明他有独自闯荡的能力。
海滨广场,在众人举目之下,天蓝色的猎协飞艇慢慢降落,投下巨大的影子。
港口,穿着塑胶鞋帮渔船卸货的乌奇奇跳下甲板,脱下沾满海味的衣鞋,跟船长打了声招呼,说得走了。
船夫搂着鱼笼,随口嘱咐:“哎,小乌子,别往那边去,当心冲撞大人物。”
“嗯?是吗?谁啊?”乌奇奇擦净手,困惑嘀咕,“还以为是来找我的。”
“他们来接你了,还不快点!你本来就够迟的了。”米特叉腰催促道,几缕橘发因为一路小跑而凌乱。
“这就来嘞!”她挥手,喊。
船夫叼着的烟掉进鱼笼里,眉间写着搞不懂状况。
乌奇奇披上牛仔夹克,把沾着闪耀鱼鳞的长发勾出衣领,扭头对大家笑笑:“我难道没说过吗,我是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