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陈瑞成刚醒就接到了黎勇的电话,说崔前程的人事调动已经审批通过了,上午就会来报到。于是陈瑞成便给张珈凯发消息叫他从后勤处再搬了一套桌椅和电脑上来。
九点钟,崔前程带着人事变动证明站在了镇北市公安局的大门口,望着眼前的大楼,他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不住上扬。就在崔前程整理好衣服准备进去报道时,背包忽然被谁拉住了,他回过头发现是个穿着蓝白校服,高中生样的女孩,便问道:“小妹妹,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哥哥,我想报案,我发现了尸体。”女孩怯生生地开口。
闻之,崔前程不敢耽误,赶紧给陈瑞成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后,陈瑞成便让两人在大厅先行等候。五分钟后,陈瑞成下楼将崔前程和女孩带到了询问室。陈瑞成给女孩接了一杯热水后拍了拍崔前程的肩膀,示意由他来给女孩做笔录。
崔前程从背包中掏出个边缘泛黑下角卷边的厚笔记本,翻开空白的一页压平,仔细记好今天的日期后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在哪上学?”
“云倾月,十八岁。是八中高三的学生。”云倾月将书包抱在胸前,不安地抠着指甲说道。
“你刚才和我说发现了尸体,是在哪里?”崔前程问。
“是在我们学校的后山,我本来今天是要去补习班的,因为快迟到了就想抄近路,没想到在后山的池塘里看到一个人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云倾月语气紧张道。
云倾月就读的第八中学是镇北市内有名的私立高中,里面的学生分为两类,大部分是背景显赫,只为混个高中毕业证后继承家产的富家子弟。小部分是被摇号选中,由慈善基金全权负担费用免费就读的贫困学生,他们被称为“救济生”。
两类学生混杂在一起被随机分到每个班级,期间各类矛盾层出不穷,救济生被霸凌的事情也屡见不鲜。碍于富二代家中的势力,面对校园暴力,学校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有学生前来哭诉,校领导也只是象征性调解几句,绝不会采取什么有效的干预措施。
八中的看门大爷有些跛脚,他吃力地跟上重案组等人的脚步,说:“警察同志,我们这个后山六年前就被封了,根本不会有人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张珈凯看了一眼铁门上锈迹斑斑的大锁后,肯定地说:“这把锁近期有被撬的痕迹。”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冷了几度,看门大爷也不敢再怠慢,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将门打开。重案组换好勘验服后便沿着一条鹅卵石小路向内走去,所见之处尽是枯枝残叶与厚重灰尘,可见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据云倾月所说,池塘位于假山群后身,众人绕过假山后,眼见便是六平米见方的小池塘,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具面部朝下浮在长满苔藓的死水中的女尸。
“帮个忙。”韩荔彤说着迅速将裹尸袋铺在地上,示意孙赟帮她将尸体抬上来。
孙赟出现场主要负责收集物证和标牌记录,所以只简单戴了一层医用口罩,在靠近尸体时,一股猛烈的尸臭味直冲他的天灵盖。加之???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巨人观征象,浮肿的身体和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让孙赟一时难以接受。
“女性,20岁左右,死亡时间在三至七天。死因暂不明确,需要解剖后确定。”韩荔彤从勘察箱里拿出卷尺,测量后说道,“体长165厘米,很可能就是学校里的学生。”
后山围墙下部,张珈凯拨开杂乱生长的枯草后发现了一处被疑似人为凿开的不规则圆形缺口,直径40公分,从尺寸来看可以供正常体型的女性或身材瘦小的男性经过。张珈凯用手指捻了一下边缘的粉灰,从风蚀状态看,缺口并不是最近凿成的,而是长时间存在。同时张珈凯在缺口外侧,校外草丛中的一块砖头上提取到一枚36码女性运动鞋鞋印。鞋印很新鲜,大概率是云倾月早上抄近路时留下的。
“领导。”崔前程走到陈瑞成身边,叫道。
“我可不是领导。”陈瑞成笑着说,“跟他们一样,叫我成哥就行。”
“这不太好吧。”崔前程有些纠结地说,“我叫你组长吧,组长。是这样的,我刚刚去走访了几个学生,据他们说八中分有住宿生和走读生,一般家庭不太好的学生都是住宿。现在天气还挺冷的,死者衣着单薄,附近也没发现外衣之类的随身物品,我推测她很有可能是住宿生,在室内被杀后抛尸。”
“死亡时间是四天前。颈部有扼痕,死于机械性窒息。身上有多处淤青,新旧程度不一,大部分是用拳头或者木棍之类的物品造成的。”韩荔彤将尸检报告递给陈瑞成,说,“另外在死者指甲中发现少量黑色纤维,已经送去做相似物比对了。还有死者外阴撕裂,她在死前遭受了性侵。而且她的处女膜是陈旧性破裂,不排除曾多次被性侵甚至虐待过。”
“靠,这不就是畜生吗!”黎筱泷拍桌而起,义愤填膺地说道,“这种人就应该把他抓回来,阉了他!不对,先阉了再枪毙八回!”
“好了好了,你先冷静。”张珈凯拉着黎筱泷坐下安慰道。
“目前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判断死者身份的信息?比如胎记?”陈瑞成皱眉问,眼下当务之急是先确认尸源,如果死者身份不明,调查将很难开展。
韩荔彤点点头,将陈瑞成手里的报告往后翻了两页,指着一处说:“死者左颈侧有一块胎记,形状还挺特别,像弯月。”
“给云倾月打个电话,让她来局里一趟,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同学有这个胎记。”陈瑞成将报告递给崔前程,说道。
“八中后山被封多年,监控早就被掐断了,周围的监控我也看过了,没有一个能覆盖到后山的。”王思睿看着手里的平板摇了摇头,说,“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监控死角。嫌疑人选择在这里抛尸确实是明智之举,我倾向于他就是校内人员。”
“那我们要不要联系辖区派出所,让他们派人去学校走访一下,寻求校方帮助?”孙赟问道。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还是不要给学生造成恐慌。”张珈凯回。毕竟八中很多学生都是某某局长某某处长的公子小姐,个个跋扈得很,先别说会不会配合,万一要是走访时有点什么摩擦也很难处理。
接到崔前程的电话后,云倾月很快赶到了公安局。崔前程与云倾月面对而坐,从文件袋中拿出尸体胎记的照片放到云倾月面前,问:“你看看照片,回忆一下周围是不是有同学有这个胎记。”
云倾月只扫了一眼照片,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捂着嘴狠狠点头,带着哭腔说道:“是森森,朱森森。”
“那麻烦你详细说一下她的信息。”崔前程赶紧摊开笔记本,说道。
“朱森森是我的同桌,是救济生。住在女生宿舍206号房。我和森森关系很好,她偷偷和我说过,学校里的小混混总是欺负她,可是她不敢和别人讲。有时候她把袖子挽起来,我能看到她胳膊上有伤。”云倾月捧着纸杯,双手微微颤抖,话中带着哭腔。
“那你了解她的家庭状况吗?”崔前程问道。
云倾月摇了摇头,睫毛上的一滴泪水不经意间滴进了杯中,她说:“我只知道她家很穷,她爸妈对她一点都不好。之前她借我手机给妈妈打电话要生活费,她妈妈也只是骂她,骂得很难听。”
第13章 日记中的真相
收到崔前程的反馈后,陈瑞成立即带人前去女生宿舍调查,碍于此时学生都在宿舍休息,陈瑞成便安排了韩荔彤和黎筱泷进去收集证物及线索。来到宿舍门口,韩荔彤抬手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传来不友善的大吼:“谁啊,不知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啊!”
黎筱泷撸起袖子又狠狠拍了拍门,等了几分钟后,一个满头黄毛的女生趿拉着拖鞋来开了门,满脸不爽地问:“你们是谁啊?”
黎筱泷拿出平板对照着王思睿发给她的宿舍人员信息,认出她是与朱森森同班的救济生,傍上了个富二代男朋友,现在在班里混得还不错。六人寝内,除朱森森外,其他五个人要么谈着有钱男友,要么依附于校内大姐大,总之都是救济生里混的不错的。因此她们根本瞧不起朱森森,甚至平时就像使唤下人一般使唤朱森森给自己端茶倒水。
“朱森森是哪个床位和柜子?”韩荔彤没回答,只是冷着一张脸问道。
“原来是母猪的朋友,喏,那个和那个。”黄发女生不屑地切了一声,随后自顾自躺回了床上。
朱森森的柜子里除了几件泛白褪色的换洗衣物就只剩下一套简单的洗漱用品,这些东西对一个需要长期住宿且处于青春期的女生来说未免太少了。而从干净整洁的床铺不难看出,朱森森即使物质生活并不丰富,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黎筱泷上前翻了翻,在朱森森的枕头内发现了一个带有密码锁的盒子。
韩荔彤在关柜门时力气有些大,发出了些噪音,靠近窗户的下铺女生便猛地拉开了床帘吼道:“谁大中午叮叮咣咣的!找死啊!”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黎筱泷忍无可忍,一脚踢翻了路中间的椅子,吼道。
巨大的声音让其他人纷纷醒了过来,她们下床将韩荔彤和黎筱泷围在中间,大有打架的阵势。其中一个短发女生还做作地点燃了一根香烟,吸了两口,说:“你们几个意思?闯进我们的寝室还有理了?呦,把母猪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就说她不配待在这!”
黎筱泷不屑地哼了一声,上前抽出短发女生嘴里的烟放在鼻尖闻了闻后,讽刺道:“小妹妹,少抽假烟,容易得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