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了考特尼扬,当时他在D 处一科(他是反俄国间谍工作的负责人),问他能不能帮助我们查找一个非法特工人员的情报,此人目前正在英国境内活动,并正在收听从莫斯科发来的无线电通讯。扬对我去找他感到惊奇,他说D 处近来正在着手调查一个双重间谍案。该案使他深信有个非法分子在伦敦地区活动。这个双重间谍是个男护士,曾加入过英国共产党。好几年后,有人让他为俄国人做一些秘密工作,他起初很不情愿,但后来他的联系人告诉他说,不是要他当间谍,而是让他寄些信件和保管临时的箱子。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个护士害怕了,便向警察报告了。这个案子按照惯例被特别处转到了军情五处。
扬让这个护士当了双重间谍,再返回去跟俄国人对抗。在短期内,这个护士仍然让人深信不疑。他住在米德兰地区,他的上司要求他用自己的名字在伦敦南部的克拉普汉姆租用一套公寓,并指示他在住宅附近的克拉普汉姆公地从事一些死信投递活动。扬非常肯定地认为,他是一个由俄国人训练出来的非法特务的外围人员,专门在真正的非法分子进入指定的地区之前为其准备通讯器材和居住条件。但是后来,这个护士同对方的一切联系突然中断了,他再也没有得到任何新的指示。要么就是整个行动流产了,要么就是真正的非法特务已通过某种方式在该地区潜伏下来了。
这种猜测不着边际,可至少考特尼扬要找的非法特务有可能就是收听来自莫斯科的粗暴信号的这个人。无线电发射工程委员会对克拉普汉姆地区进行了严密的搜查,看看有无进一步的线索。我们驾驶那辆能透过无电线波的筏夫车来到克拉普汉姆,在四周有墙的旧防空洞前院里设立了基地。防空洞在克拉普汉姆公地南部的下面。我们接通防空洞的电源,架起一根天线,估计能在半英里的范围内进行收听。
我和托尼塞尔坐在寒冷而又空气不流通的‘筏夫车里,观察着,等待着,聆听着。粗暴广播应当在上午十点开始,我们把一台接收机调到粗暴的频率,同时用另一台接收机搜索附近周围的频率,看看能否发现振荡器。第二个星期,却真让我们给撞上了。我们收到了一种奇怪的,像猫头鹰一样的叫声,并收听到从莫斯科发来的摩尔斯电码。这显然是有人在离我们不到半英里的地方收听粗暴广播。塞尔和我面面相觑,他仿佛已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录音机开始在压低的声音中转动。我们换上电瓶电源,慢慢地开车沿着克拉普汉姆街驶向地铁车站,混在其它交通工具中迂回。此时那些小酒店里坐满了人。沿途都有一些郊区住宅,门前的花园里有刚刚开的水仙花。室内的居民们对经过他们屋前的跟踪行动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
塞尔监视着振荡器的信号,用它发出的强大电波来确定它的位置。我们知道,粗暴在空中只播二十分钟,我们还有十七分钟。当我们到达地铁站时,信号变弱了。我们又以加倍的速度奔回万兹沃斯,信号再一次减弱并消失。我们驶向南边的波尔汉姆,可这回甚至没等我们离开公地之前,信号就完全没有踪影了。
只剩下六分钟了。车内的人说不出一个字,我们只剩下一个方向了。粗暴肯定在北面的巴塔西后街那拥挤的、迷宫般的地方。我们开着这辆特制的车来到拉奇米尔路,我心里满是失望,我要猛冲过去,我真想用传声筒对眼前的情形高声叫喊,请求给我们让路。可我们所有能做的只是凝视着闪烁不停的调谐盘,希望声音增强而不是减弱。可是,当我们穿过万兹沃斯路时,信号已经逐渐减弱。此后不久,莫斯科就停止了广播,粗暴信号再也听不到了。塞尔重重地拍着车壁。我摘下耳机,感到全身精疲力竭,一阵愤恨。我们还得在克拉普汉姆呆几个月才能如此接近目标?
我点燃了我这天的第十三根香烟,试图从这二十分钟的情况中思索出点什么来。我们每个方向都去过了,可每次我们一挪动位置,振荡器的信号就减弱。这毫无疑问地证实了我们的确发现了另一台接收机,除了我们自己那台接收机以外。可这台接收机既不在北面,也不在南面,更不是在东面和西面。我慢慢地醒悟过来,意识到一个真相;粗暴就在我们的头顶上,就在防空洞顶上几码之内的地方。我们开车回到基地,对这个地方进行了搜索,发现在我们背后的高墙后面是一片用作停车场的开阔的荒地。粗暴的收听肯定是在一辆停在此地的汽车或类似于我们这样的车里进行的。
回到莱肯菲尔德大楼以后,我把振荡器的录音印成一副声纳图像。声波起伏表明那是些小的电源波纹,其波纹形状不是普通的电源频率,而是类似于我们筏夫车的电瓶所产生的电源的频率。这种巧合令我感到痛苦万分,无法进行思考。
在以后的六个月当中,无线电发射工程委员会把所有候补人员派到克拉普汉姆去进行搜索。我们在上百个不同的地方进行监听。官员们对每一条街都进行了搜查,寻找有问题的天线,仔细盘问无线电设备商,可仍然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在我们四处进行搜索期间,每星期二和星期四晚上,仍然从莫斯科传来嘲笑我们的粗暴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