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了柏林的忠告,没有去找他。
马歇尔,大家称他阿蒂,几乎认识三十年代剑桥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皇家学院和三一学院那些秘密同性恋网的人。阿蒂对小道消息、阴谋诡计和丑闻有着超乎寻常的记忆力,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伯吉斯和布伦特的圈子里谁与谁同床睡觉。
布伦特也喜欢讨论三十年代的剑桥生活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对闲扯非常感兴趣,他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他在爱德华普雷费尔(后来当了国防部常务副大臣)加入使徒学会时,投了他的黑票。布伦特认为普雷费尔非常迟钝,我由于见过普雷费尔其人,所以对布伦特的判断不敢苟同。他讲的最有意思的故事是关于伯吉斯和丘吉尔的侄女克拉丽莎丘吉尔之间的事。很显然,伯吉斯的上司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娶克拉丽莎丘吉尔为妻,以作为他搞间谍活动的掩护层。伯吉斯被这个任务吓坏了。首先,他是一个同性恋老手;其次,克拉丽莎丘吉尔并不比她的叔叔漂亮;第三,当时大家都知道詹姆斯波普一亨尼西(以后成了著名的作家)正在痴心地爱恋着她。
但是,伯吉斯如果不去玩这种游戏,他就算完蛋了。不到一个月,他就追求克拉丽莎丘吉尔了,从而引起了另一方的恼火和愤怒。亨尼西对伯吉斯对克拉丽莎的倾慕感到无比恼火。有一天晚上,他带着一把手枪来到伯吉斯的公寓里,威胁着说要开枪把他们两人打死,然后再设法自杀。布伦特喜欢这个故事。克拉丽莎后来不久就同安东尼艾登结婚了,当起了埃文夫人。这更让我们感到有趣。
很快,我就知道了五人集团是一系列配合密切的间谍网的核心。每一个间谍网都保证保持缄默,都向外界恪守自己的秘密。有一个秘密同性恋圈子,在那里,对同伴的忠诚高于其他一切义务;有一个使徒的秘密世界,在那里,使徒们之间的联系永远是紧密的;还有布伦特和伯吉斯的朋友帮派,他们自己并不是间谍,但他们知道或猜着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分享秘密,多年来为保护他们而奔走。这些网相互支持,使我们识别内核的任务变得更加困难。
许多我会见过的人都令人讨厌。非常可笑,我并不十分在乎他们是间谍,他们自己作出的抉择,应该尽着他们自己的能力做下去。但那些外围分子则不同。当我会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被后来的生活中的体面所淹没。可是,在他们高傲而文雅的谈吐里,隐藏着罪恶与恐惧。他们会告诉我说,提出这个问题是我的过错而不是他们的过错,让我把这事搁一边。他们说我是麦卡锡主义者,当年的情况与现在不同。当然,当间谍是错的,但当时也是有原因的。他们是贪图安逸的一代,他们追求政治上的时髦,这种时髦仿佛是些时装目录。他们在六十年代仍然信守着三十年前立下的保持缄默的誓言。他们不喜欢我。我在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年青人时就看透了现行英国统治集团的内心秘密。我知道他们的丑闻和他们的阴谋。他们也清楚,我知道的事太多了。
D 处三科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对伯吉斯和麦克莱恩在一九五一年叛逃之后档案里的一个始终没有调查过的线索进行重新审查。这个线索是由伯吉斯和布伦特的朋友戈伦韦里斯提供的。他最早是在牛津大学认识他们的,大战期间在军事情报局工作,是本廷克大街的常客。里斯在伯吉斯和麦克莱恩叛逃后,立即找到了当时的反间谍处处长狄克怀特,说他知道伯吉斯长期以来一直是个苏联间谍。他还说,伯吉斯在战前企图招募他,因为他在莫洛托夫一里宾特洛甫条约以后感到幻想破灭,于是拒绝保持秘密关系。里斯还声称,布伦特、盖伊利德尔,前军情六处的官员罗滨扎纳以及斯图尔特汉普希尔(一位了不起的无线电安全局的官员)都是同伙。但是布伦特毫无疑问是一个苏联间谍,而对其他三个人的指控被证明是站不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