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哈哈笑,赶紧摆手,继续坐在摄像机前,对柳苇举手让她演。
柳苇就兴冲冲的蹲下来,一秒入戏。
跟梁平要求的悲愤相比,她此时的表情非常的平静,仿佛是在欣赏眼前的夜空,说茫然也不对,她明显是有想法的,而且这个想法很快,很难捕捉到,观者却很想跟她一起体会。
摄影师就很想。
摄影师轻轻的啧了一声,把聚焦对准柳苇的脸。
当一个人没有大哭大笑,你却能从她的表情上看到戏的时候,这个人就是个天才。
会演戏,跟演的有内容,是两个境界的东西。
摄影师这辈子都在通过镜头观看人类,他有时都想把镜头装在自己的眼睛上,因为有镜头看世界太有趣了,镜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拍到人内心深处的东西。
街上走过的行人,远比镜头前搔首弄姿的演员会表达内容,摄影师每回放假休息,都会端着相机坐在街边看过往的行人,他们的表情太丰富了,太有意思了,他永远也看不腻。
在演员中,偶尔会有一两个能从脸上表演出内容,而不仅仅只是表情和台词,年纪越大的演员,越容易演出来这种属于人生的味道,这是需要积累的。
越年轻的演员,越无法做到,因为他们的人生太单薄,表演不出内容。
所以在青年演员中,能做到这一步的人,要么是真的有生活,要么就是天才。
陆北旌是在拍了
第一部 电视剧以后才有这样的表现的。
但今天摄影师又见到了一个。
她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胜过了刚才作做的表演。
她静静的坐了很久,摄像机也拍了没久,片场很安静,黑夜早已降临,所有人却都暂时不想离开,他们都想知道接下来女主角会怎么表演。
这太有意思了,比已经送到的夜宵还有意思。
第93章 罪恶的痕迹
柳苇脚边有两个定机位, 对着她脸的还有两个机位,一个远机位本来已经让停了,梁平站起来指了一下那个机位, 对耳返说:“让六号上机,拍远景。”
六号摄影赶紧放下饭盒,一路小跑上机, 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打开机器, 戴耳返,对监视器那边说:“收画面, 有了吗?”
监视器那边是那个摄像助理, 说:“有了。你怎么又开机了?”
六号摄影:“别提了,梁导让的。”
摄像助理要盯监视器, 不能到拍摄地看究竟,只好看监视画面。27寸的电脑屏上分成三排小屏,乃是近视的利器。
摄像助理用五百度的近视眼去凝神细观,发现……没有错, 女主角她又没有按分镜本拍。
机位角度是照分镜本设的,但情绪表达不是。
分镜本上, 女主角先是躲在草丛里, 然后站起来,放火。
现在,她是坐在草地上的,结果就有一个机位画面就不对, 本来应该能收到上半身的,现在就收到一个头顶。
摄像助理:“……”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机位的镜头慢慢滑下来, 从漆黑的夜空落到了她的脸上。
漂亮。
这个救场救得好。
拍摄地里,一个摄影师趴在地上,匍匐前进靠近定机位的摄像机,把它小心翼翼的取下来,自己爬过去,扛起机器,再调整角度,用他十年的工作经验,顺滑如丝的把这一镜给救回来了。
没有人让场中的女主角站起来换个位置,也没有人打断她,重新讨论重设机位。
摄影师趴在地上,看着镜头中的柳苇,月亮映在她的眼睛里,漆黑的脸只能微微看清轮廓,一双眼睛在漆黑中水润反光,让人疑心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看错。
柳苇在笑。
笑意先从眼睛里透出来了,嚣张得厉害。
摄影师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其实男人有一句话不敢说,他们是怕女人的。
不是漂亮的女人,不是地位高的女人,不是强壮的女人。
他们怕疯女人。
因为疯女人会杀人,而且一般都是杀男人。
这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吧。
再漂亮的美女,只要一疯,男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什么色心都不敢起了。
摄影师现在就是这个想法。
——这个女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