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这个结尾不能是被阴的。

    陆北旌沉思起来。

    梁导：“我发现那边的阴谋后就想要怎么阻止他们了。不过一开始说好的，我这个总导演在二郎神的剧情上的话语权不太足，我只能管得到你和苇苇这边的事。所以我就想，咱们先搞一样的剧情将死他们，两个类同的剧情放一起，观众骂归骂，只要拍得好看就行。”

    陆北旌：“那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把玉面狐狸安排进来？”

    梁导一拍桌子，说：“简单啊，我想好了。就说玉面狐狸其实是可以上天成仙的，但是她的成仙名额被人给顶了，她就只能一直做妖怪了，她不想告诉你就一直瞒着你，但你知道后就一时冲动把天庭给砸了，顶替她成仙名额的就是二郎神，他把名额给谁就不知道了，观众自己意会。”

    梁导晃着脚得意的很。

    这观众还能怎么意会？玉面狐狸可是还要跟二郎神有一段呢——二郎神本人尚不知情。

    不过等拍完剪好上映，观众一看，这不就是妥妥的把前女友的好事挪给现女友了吗？哪怕后面二郎神洗白了说他是为了被无辜砸死的女仙来追杀猴哥，观众该骂他也照骂。

    这个思路确实对头，情节安排也有递进和转折，以一个剧本大纲来说，角色已经安排好了，阵营也有了，翻转也有了，内情也有了，已经很充份了，只等让编剧扩成剧本了。

    陆北旌想了想，点头：“我承认这个思路可以。”

    梁导笑：“对！”

    陆北旌：“但我不高兴拍。”

    梁导：“……”

    陆北旌承认这个剧本大纲可以，但他不高兴演这样简单的一个剧本。

    陆北旌：“我的角色不好玩，你给我换个好玩的人设。”

    梁导：“大哥，不用这么难为我吧，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导演啊，这都已经有差不多的剧情了你就答应了吧，这个戏它也就是个拼盘而已，不用这么麻烦吧，你拍完收钱咱们下一部再拍你喜欢的行不行？”

    梁导很难对《西游》这个电影有感情不是他眼界太高已经看不上这么贵的盘子了，实在是这个电影拼盘的性质太高，他这个总导演说是导戏的，不如说是补窟窿的，他只想赶紧把这部戏拍完收完自己的名和利再去下一部更合心意的电影努力。

    就说现在，虽然他保住了陆北旌和柳苇两人的主要剧情没落到外人手里，可是二郎神这个莫明其妙的反派就在那里戳着，除了他们自带的编剧之外，这部电影正经的剧本组正在给反派量身打造剧本，现在剧本没打造完的根本原因是二郎神本人不在——他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拍完还有剪辑的事要闹呢，他这个总导演干完，路露肯定还要把他往剪辑里塞，至于最后能不能剪出个人样来，目前还是未知数。

    他和目前剧组的所有人的想法一样，那就是赶紧完成工作任务。至于说享受制作一部电影的乐趣，这个就完全没有了。

    目前两个分组导演都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分组导演都这德性了，底下的工作人员也快被带成咸鱼了。

    片场气氛倒是还不坏，只是大家都有了糊弄的意思，一喊都跑得挺快，不喊全都躲起来玩手机。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梁平最烦这种剧组了，他一个人再能干也没用。

    现在他名利都有了，也可以挑剧组了，就开始觉得这种剧组虽然给钱多，但是没有他们自己的剧组干得爽。《武王传》拖了四年，《汪汪汪》剧本稀碎，但是他当时干得很起劲，因为所有人都在努力，没有人糊弄。都说拍戏的是疯子，拍戏的人也是傻子，要是没有一股心劲想拍出好看的戏来，那这个职业其实就是个赚钱的工作而已。

    现在就是剧组所有的工作人员已经把这个戏当成赚钱的工作了，拍成什么样他们根本不在乎了。

    陆北旌不干，他说：“老想着下一部戏再努力，哪有那么多的下一部？现在有的这一部拍好才能有下一部。这个道理你会不懂？别是出去跑商务跑多了变浮燥了吧。”

    梁平喊冤，跟着就叹气：“你是不知道二郎神和嫦娥拍得有多烂，烂得我都没法说。就这，戏份还要给他们。剧组的人都看在眼里，还能对这个戏有多少期待？这个工作它说白了，就是在造梦。工作人员赚着辛苦钱没日没夜的想的是什么？你见过哪个在剧组做服装的还是干灯光的日后有功成名就的一天？要不是有那么一股梦想的味在撑着，他们干什么不比干这个好？现在好了，大家都觉得这个戏没梦想，都想着干完收钱去下一个组，都不认真，我能怎么办？赶紧拍完算了，再拖下去糊弄的就更多了。”

    理想这个东西说起来很苍白，但是它就像是工作的佐料，有这点佐料放着，再枯燥的工作都能坚持下去。要是没有理想撑着，那人就都跑去干更轻松的工作了。

    目前这个戏的现状是没让工作人员感受到理想的美好，反而看到了行业现状，那叫一个残酷黑暗，简直是理想的坟墓。

    当时《汪汪汪》拍的时候，剧组里很多人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但是为什么人心没散？最大原因就是柳苇一直很认真，从没有一天缺席，老老实实在剧组拍，让怎么拍怎么拍，再怎么弱智的镜头哪怕她不理解，她也努力做到最好。

    虽然她有房车有助理，但是该她吃苦的时候，她没有躲开，工作人员们都是亲眼看到的，所以他们也没有躲。

    在剧组除了导演是主心骨之外，主演也是，要是主演敷衍，工作人员肯定会心里腹诽，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主演赚的钱最多，演的时候却这么轻松，凭什么呢？

    人心一旦不平，就很难再恢复过来。

    梁平并不排斥演员们用替身，有些动作和画面确实是替身拍起来更好，但是他却不喜欢演员为了偷懒和省事用替身。柳苇和陆北旌都用过替身，可是工作人员却都没什么意见，因为那是为了追求更完美的画面，不是主演们怕太阳太大或是起太早想在房车里补觉而让替身去，前后两者的差别在哪里，工作人员都看得出来。

    一定要演员拍有没有必要呢？从根上说其实没必要，因为就算二郎神和嫦娥演成那样，在他看来拍下来的画面都能用，只要故事情节能说通，观众看不出问题，这就可以。

    那为什么他还是想让演员自己演呢？

    因为演员是龙头啊，他在场上演的时候，剧组所有的人都围着他一起工作呢，大家是一体的工作伙伴啊。

    结果工作伙伴中赚最多的、最重要的偷懒去休息了，剩下的人还要继续工作。

    谁能服气？

    学校里一再教的，尊重同场的演员，尊重工作人员，这个尊重不是说每天买咖啡奶茶饮料请客发红包，而是同场的演员在努力演的时候，你不要敷衍，工作人员在努力工作的时候，你不要偷懒。

    做不到，就不要想在工作人员中有好名声，就不要想让人喜欢你。

    陆北旌听得出来梁平受了很多折磨，他拍拍梁导的肩。

    “辛苦你了。”他明白外面的剧组是什么样，靠谱的剧组太难碰到了，除非是自己的剧组，不然到外面拍戏，人一多就容易遇上这种事。

    梁导摇摇头：“都这样。不奇怪。我这也是很久没经历过了，才不习惯。”

    陆北旌：“你觉得大家还能坚持多久？”

    梁导笑着说：“这个我说了不算，要看二郎神那边什么时候回来拍戏。他一来拍，剧组的气氛肯定又要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