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被逗笑了。
出去吃饭时,朋友说:“你要是真担心,就带过来我见见。我聊一聊,比你跟我转诉好得多。”病人家属的转诉一般都是不能信的,特别是他们容易从这孩子出生后爷爷说过的一句话开始说起,大量无效信息,这都没有亲眼看一眼病人来得好。
路露摇头叹气。
朋友盯着他:“从你刚才说的,我觉得这个人远远不到有病的程度。至少不至于让你跑来找我,你上回那个朋友可是至少两年夜里睡不着觉,你才来找我的。”
路露:“她忘了至少五年的记忆。”
朋友:“……”
朋友开始在心底问候这个病人家属——家属永远把最重要的隐瞒下来!
你都来看病了!还瞒医生干什么!
朋友回到专业状态,语气温柔,态度温柔,轻声问:“他的时间感怎么样?是把2019当成今年的那种吗?”
路露:“这个倒是没有,这个是正常的。”
朋友松了一口气,开始习惯性的给家属宽心:“那这个就不严重了,就是有问题也很轻的。他都有什么表现?忘了什么?”
路露:“忘了学过的一些技能,比如唱歌跳舞。”
朋友:“忘了全部还是只忘了几个时间段?”
路露摇头:“没有详细问过,据说是全忘了。”
朋友:“还记得什么样的内容?”
路露:“学校里的同学能说上几个,老师能说上几个。”
朋友:“记得的是片段还是全部?就是关于这个同学和老师的全部,还是只是某个时间的一个片段?他是怎么描述的?”
路露:“就某一天跟同学去上课,某一天老师教了什么,这种。”
朋友点点头:“这样啊。那这样有多久了?”
路露:“三年。”
朋友:“这三年里,他有没有提起这部分记忆?”
路露摇头:“没有。”
朋友:“一句没提,还是提得很少?如果有人问起,他是什么反应?”
路露:“自己一句没提。别人问了就含糊过去,像在逃避。”
朋友点头,“那我接下来问的,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路露:“好。”
“他有没有失眠、头痛、目眩,还有不明原因的神经疼这些症状?”
“没有。”
“服过安眠药吗?精神安定类的药物。”
“都没有。”
“抽烟、喝酒、咖啡上瘾?”
“没有。”路露摇头。
朋友:“必须说实话啊,这可不能说谎了。”
路露:“是真的没有。她咖啡一天都只肯喝两杯。”
朋友想了想,说:“如果你说的全是真的——反正我也见不着病人,我就当是个故事听,我给你说的不算诊断啊。他现在的状态非常理想了,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自愈的最佳状态。我的建议是,他失忆的问题不要再追究了,身边的人也不要再提了,他已经自愈了,就不会再出问题了。应该是这样。”
路露:“不会出问题了吗?”
朋友:“这不是诊断啊。他上一回的诊断有吗?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路露叹气:“没有诊断,根本没有看医生。我知道的时候还不明白这有多严重,看她好好的就没管,现在……唉,又怕耽误了。”
感情是一步步加深的,现在开始后悔当时没有在得知这件事后马上带她看医生,现在看她出点问题都担心是大问题,真是太折磨人了。
朋友也叹气。这种在门诊很常见,父母讳疾忌医,开始出现问题时不去理,等上几年看拖不下去了再来。
不过路露朋友这个例子倒是难得的好结果。
朋友:“目前看起来,他是自愈了。没有发展到身体上的疼痛,没有成瘾性依赖,没有时间和记忆的错乱,对之前的记忆也不是全部清空了,倒像是在有意识的将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给隐藏了起来。他自己是有意识这么做的。那你发现他除了犯懒不爱打扮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至少严重到一望即知是病态的表现?你去过我的门诊,见过真正的病人是什么样,至少要到那个程度再来说。”
路露想起那些他遇上的病人,肯定的摇头:“都没有。”
朋友:“那在你看来,他的问题都有哪些?不打扮、不爱出门逛街,除此之外呢?”
路露:“对工作伙伴无法付出更深的信任,还有对亲人可能有点小小的控制欲?”
朋友礼貌的问:“像你这样悄悄来看心理医生的程度吗?”
路露:“也就安排一下学习和生活吧。”
朋友:“哦,那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控制的方式,达到让对方不反感的程度。”
路露客气的问:“那还需要您亲自看一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