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的城才听到新帝登基的消息,远处的城就是一无所知了。等他们全都赶到新年大宴时到了凤凰台,看到上首端坐着的女帝时,才知道天早就变了。
不出丞相所料,新帝确实有阴谋。
她担心自己刚上位江山坐不稳,哪怕凤凰台的臣工们全都被先皇和先皇后给整得没脾气了,外面的大城可未必也这么顺服。
她就把所有城的城主、太守全都叫到凤凰台来参加新年大宴,然后把他们全都留在了凤凰台。
丞相五年后才找到机会成功告老,辞去丞相尊位,由九嫔中的昭仪升任为丞相,与明王共同辅佐姜寅。
但丞相并没有就这样离开朝堂,而是立刻被姜寅拉回来给小公主开蒙了。
前丞相:“……”
小公主:“拜见老师。”
前丞相:“唉,起来吧,公主殿下。”
一师一徒相对行礼,再端坐下一起读书。
旁观的姜寅此时才离开,她想起了自己的老师。
姜寅轻声叹气:“都叫你不要去了。”
姜寅登基的第一年新年大宴时,她让明王任腾去看望先皇后和先太子。
姜寅:“你过去要好好劝告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休养身体,但什么承诺都不要给他们。如果他们发脾气骂你打你,你要赶紧躲开跑回来,不要任打任骂。”
任腾哭笑不得:“陛下,臣也并不是傻子啊。何况臣是奉您的话去看望他们的,怎么会叫人轻易侮辱了去?那不是在您的脸上抹黑吗。何况我觉得两位殿下也不会做出如此动作的。”
姜寅摇摇头,叹气:“他们俩与一姐姐和四妹妹不同。以前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一个有辅政之位,一个是明日之君,如今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回到以前的权位上去的。”
她躺在任腾怀里,轻声说:“大臣们好对付,他们很擅长装糊涂。但我要如何面对母后和太子哥哥呢?要想修补父皇造成的伤害,却不能复其原位,只能给一些平平常常的赏赐。”
任腾低声道:“陛下是担心先皇后和先太子心中不服?”
姜寅:“不服是肯定不会服气的,被这么陷害还能服气那还是人吗?现在我当了皇帝,有点怕他们会不会把对父皇的仇记到我身上来……”她又叹了一声,埋首在任腾的脖子根使劲拱,拱得他领子都乱了。
任腾本来神色沉重的在思考,这下也思考不成了。
乱来之后,姜寅的脑子还能立刻回到刚才的话题,任腾就有点接不上话。
姜寅:“我不能让他们再理政,只能像对待一姐姐和四妹妹一样,给一座宫殿,给无数的奴仆,给尊号爵位,让他们安养起来。唉,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会不会反过来生气呢?所以你去的时候,要注意他们的反应,要是他们不会接受,你也不要说我给他们的赏赐了,皇帝的赏赐不是让人推辞的,等他们能接受了,我再给,这更有利于他们的处境,以后相处起来也更好相处。”
任腾在发呆。
姜寅摸摸他的脸:“睡着了?那睡吧,明天你走之前我再交待你一遍。”
任腾慢了三分钟才答:“……听到了,记住了。”
任腾先去安养院看望先皇后。
如今不能再称皇后,只能称白夫人。
先皇后姓白,是徐氏旁支。
白夫人独自一人住在安养院巨大的院落中,除此之外就是服侍她的人。
纺织院依例挪出来的其他妇人都放在安养院一号中了。
朝上的人都知道这安养院是为了谁设立的,没有人去管白夫人一人独居一座仿佛宫殿般巨大的宅院。
她被照顾得不错,只是依旧苍白。
任腾前来,她迎到院外恭候,并在任腾下车后,下跪迎接。
任腾心中复杂的上前扶起她,再对她施礼。
白夫人站着受了他的礼。
两人木然的回到院内,再坐下说话。
任腾问候:“夫人一向可好?陛下在宫中掂记许久,只是无法分身前来探望。”
听到【陛下白夫人的神情才有变化,她先是惊,然后才放松下来。
任腾突然明白了,白夫人听到【陛下】仍然以为是先帝,然后才想起是姜寅。
任腾柔声说:“陛下十分想念夫人。”
白夫人望着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好像她已经很久没开口了,声音沙哑。
白夫人:“她好吗?她、她这个孩子……总是很莽撞,朝中有没有人欺负她?”
任腾笑着说:“陛下智慧,依臣看,倒像是陛下在欺负朝臣呢。”
白夫人愣了愣。从那一天起,姜寅再也无法跟她心中的那个孩子对上了。她记得的姜寅总是乱说话,喜欢享受,不务正业,从来不做正事,比起另外两个女儿,她一直担心姜寅会闯出大祸。
但现在想一想,好像也想不起她究竟闯出了什么大祸。
白夫人想了半天才小声的问:“她、她有没有欺负你们啊?”
她的印象里,这个女儿会闯的最大的祸就是欺负这些男孩子了。
任腾想了一下才领会这个【欺负】跟刚才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