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好?”
宋宴清想,他才是倒了八辈子霉,跑到这破地方来。
从前他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手中人命债不知道多少,杀人如麻。
宋广骏不服道:“你我换换?”
“不换。”
“那你还不认?”
“只断一条腿是比两条强,所以断一条的命就好么?你只见自己苦,不见他人苦。”
宋宴清撂下这话,继续往里走,错过身看不见宋广骏怔住的神情。
宋广骏本想回一句:他这断两条腿的顾不得那么多。
却陡然想起,他一直耿耿于怀,两三年前围猎出行途中,他遭受父皇刁难,却无兄弟相帮的事。
老三是个怂货,退却无不可,底下的老四老七与他生疏,不管亦无不可,唯独大哥,他虽能找到缘由,但其实心有埋怨。
他凝望着血糊糊的一片,心中问自己:他弑父,有几分为自己,又有几分为大哥?
与此同时宋宴清踏进里面,听得宴相求道:“七殿下!快唤个太医吧,他或许还有救!”
宋宴清望去,只见宴海波跪拜在地,却不敢碰触受刑之人,好似对着尊血玉娃娃不敢触碰。
他勉强认出那人,曾寻过耶瀚行好几次,一个名为司空山的官员。
“快去请!万里,你带人骑马跑一趟,多带些人!”
小马爽快应声:“好。”
这下再无他事,宋宴清继续往里走,走过重重帘幕,来到弥漫着血腥和药材气息的后殿居处。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躺在的黄色的被褥里,上半身露了出来,胸口插着一把刀、另还有几个洞口,血液已半凝。
死得透透的。
倒是运气好。换作宋宴清,可不会轻易叫他死了。
只对着一具尸体,宋宴清仍觉得牙痒痒。
一切诸事,皆由此人起,如今他死了,留下这么个捅破天的烂摊子。
谁家妻子儿女没了丈夫,谁家的屋子被砸了烧了、谁家的父母被战火波及、谁家的儿郎再归不了家……
女子叹息声自身后传来,宋宴清回头,望见起身过来的皇后。
王兰君看着皇家最小的这个皇子,目带怜悯地问其实对皇位无意的少年:“可要去见王嫔?她和其他人在皇家的密道中。”
宋宴清摇头:“阿娘此时既安全,就待乱军被清扫完吧,那时更为稳妥。”
如今宋齐光已死,归来的皇子中一个死、一个罪,只剩下他能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