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低眉睨了一眼,嘿嘿一笑,“老窝囊啊,你这年轻时候究竟造了多少孽?小老儿一看,怎么全是些个老妪美妇啊?”
扫雪客无奈扶额,“总比您老孤独终老要好。”
“嘿嘿嘿,小老儿这是不想糟蹋人家小姑娘们,命都走到这份上了,眼看着她们离小老而去,小老又离她们而去,连个陪着走完的伴儿都没有,还不如自己逍遥自在。”
扫雪客浅笑不语。
“老窝囊,你要是也离了开去,雨仪丫头可怎么办?她为了你,可就只剩下了你这一个亲人。“老人叹了口气,目有深意。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身后事你让殊离如何评断?以她的性子,多半会随我走吧。”扫雪客一转话头,“老仙儿,你这话错了,夫人还有贞儿,还有沂叔,何止我一个亲人呢。”
扫雪客也幽幽一叹,无法再说下去,转问,“气力,还剩几成?”
“十不有一二,助你解一次围足够,不过,仅此一次了。“
“那就先留着吧,这次,用不上你。”
“当真不用?”
“当真。”
话至此间,扫雪客忽然顿住,侧头看了看主峰的方向。
“怎么了?”
扫雪客略略沉吟,脸色有些青白“老伙计,要走了……”
“大白鸟?上次东岭见它,不是还活的好好的?”老人一拍额头,想起了一些什么,“是藏冰山上……强驮你闯道陵时负的伤?陈老道的十指罡气,它替你吃了几道?”
“足足九道,那次回来时,它便强行诞子,费力靠着食子幼翎续命,但现今也不顶用了。”扫雪客眼睫低垂,“道门纯罡,药石无医啊。”
老人却是将视线有意无意的飘向了主峰之顶的方向,“依小老儿看呐,未必,起码,还能再飞一次。”
群聚城下的一众人等默声交流片刻,他们也看到了城头之上的扫雪客,知道已被发现,便不再隐藏,一个个身影步履如飞的自城外雪林中露出头,大略一看,单是这一门之外,就是数以千计的人。
并肩站在最前方的有三个人,气势不俗,眉眼端凝,仰头遥看城头二老,嘴唇翕动,似是在说着什么。
站在左侧的男子踏前一步,缎青袍,内衬靛色中衣,发间青琅簪,宝蓝银冠,细长丹凤眼微阖,脸色火红如丹,垂腰长发凌乱在雪风中,正是关侯关邪。
他像模像样的施了个礼,聚气在喉,朗声道“沧北关邪,闻听赵城主寿辰之美,特献大礼,还望赵城主大开城门,容我等入内吧!”
其声嘶哑凄厉,刺耳邪意。
老人拊掌呵呵笑,“看来,他们把你看做傻子啊,这种糊弄人的鬼话都说的出口。”
扫雪客充耳不闻,抬手回了一礼,“关老邪大驾探雪,未曾远迎,是殊离之失。“
“呦。赵城主难道只看得见关老邪,看不见妾身嘛?”一声刻意拉长的轻缓女音响起。
站在关邪右侧的女子抬手将额前青丝捋到耳后,星腕上缠着的细细银线闪出几点亮光,平眉圆眼,鼻尖挺翘,巧笑嫣然的矮了矮身,道“扫雪客在上,妾身有礼了。”
扫雪客眼神一转,老人适时低语,“关帝州贞丫头遭刺那一回,是她下的手,这人什么来头?”
“刀门嫠妇,刀王胞妹,名金菱,四重第三步,七寸短刀出神入化,江湖称她为女中第一刀,也有人称她为女刀王。”
老人“哦”了一声,给了扫雪客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老王八的妹子啊,果然是一样高超的驻颜之术,年过五旬还装扮成个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