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压低本金,也不是全无办法。”杜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方如逸诧异回头:“杜公子可有妙法?”
“姑娘不如从平头百姓手中,收一些丢弃不要,但没有锈烂的铁锅铁铲,或是其他铁器。这些叫‘劳铁’,它在锤锻时只会耗损一成。
而那些熟铁刚出炉还滚烫着,会因为锻打时冒出了铁花,而损耗掉三成。这两种铁一起卖,能省下不少成本。”
方如逸听着有些道理,转身问林掌柜:“杜先生的法子可成行?”
林掌柜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杜先生是个行家,小人从前也听说过这个法子,只是听得不大全。东家,等伍师傅回来了,不妨再问问他,铁冶一道,还是他比小人更懂些。”
“好,我记着了。”方如逸回身,对杜迁福了福。“多谢杜公子相助,若有实效,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杜迁忙站起来:“方姑娘实在客气,不过是小事罢了,哪里需要登门拜谢,如此隆重呢?方姑娘若有要事,还请先去忙吧。”
方如逸行了一礼,出了前厅,到厨下的耳房里用饭。
吃着吃着,杜迁的话却不住地跑进脑海,连余照同她说话,都没有听见。
“姑娘?在想什么?”
方如逸回过神:“我在想杜公子的法子,是不是真有实效。”
“等伍师傅回来,问问他不就行了。”余照道。
“也是,说起来,这位杜公子的确有本事,果然人还是得多读些书才行。”方如逸叹了口气。“漠北贫瘠,我当年便是想买本书,也难于登天,若非如此,铁冶一道的书册,我一定早就读过了。如今事多杂乱,静心的时候真是少啊。”
余照放下筷子:“姑娘每日都忙得脚不点地,按奴婢说,铁冶的事,就让伍师傅管去,姑娘只要看住账上的钱,理清账目就好,何必把心都操碎了呢!”
“瞧你,越发会数落我了。”方如逸笑道。“听你的罢,如今我们事多,我也没法把什么都管在手边,只能拣要紧的抓了……”
“东家,伍师傅回来了。”一名厨子在门外喊道。“他还带了好些家常铁器来,也不知是要做什么,姑娘快去看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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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迁对“劳铁”和“熟铁”的发言,参考明人宋应星所撰之《天工开物》。
“凡出炉熟铁,名曰毛铁。受锻之时,十耗其三为铁华、铁落。若已成废器未锈烂者,名曰劳铁,改造他器与本器,再经垂锻,十止耗去其一也。”
——潘吉星导读版《天工开物》,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11),p113。